第116节(2 / 2)

可当他们返程离开的时候,列奥握着海蒂的手,看着一路消逝的风景道:“我原谅她了。”

也原谅我自己了。

这些年里,他一直有许多隐秘的痛苦。

这种痛苦来源于很多事情,但主要还是与童年有关。

母亲宁可生四个孩子都对他不闻不问,父亲遥不可及又冷淡疏远,他一度认为他并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值得任何人的爱——也许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童年时的许多渴望、痛苦、执念,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压抑埋葬,却又在不断侵蚀着他的内心。

可事到如今,好像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海蒂靠着他的肩头,听着渺远的马蹄声,开口道:“想通了什么?”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是无所不能的。”列奥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微沉:“我总觉得,他们是有能力来照顾好我,也本应给予我足够的爱。”

可如今他见到他们苍老又疲倦的模样,忽然懂了许多。

父母其实与世间的任何人,都并无区别。

他们都会有懦弱或矛盾的一面,会因为生计两手都是厚茧,也会对许多事情感到茫然和无助。

他所遇到的那些对待,并不是因为他在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做错了什么。

——而是他们原本就无力给予他更多。

这种无力感打破了父母这两个标签的光环,却也让他真的能够认清楚许多事情。

“……你是值得被爱的。”她轻声道:“你是最好的列奥纳多。”

他笑了起来,俯身亲吻她温热的唇。

“而你是我的救赎,海蒂。”

你让我逃离了许多事情……也最终宽恕了自己。

-2-

佛罗伦萨学院如今已经扩大过两次规模。

第一次是在海蒂加入学者行列时,洛伦佐追加了一笔巨额的赞助,让学院得以扩大数倍的规模 ,可以在今后容纳更多的学生。

第二次则是在海蒂重返佛罗伦萨的那一次。

她临走前把西城的那片豌豆田给了他们,并且教他们如何进行观察和记录。

海蒂在那一年也资助了佛罗伦萨学院,以至于欧洲的许多学者都开始闻风向那边拢聚,其中甚至还有好些位女性。

她们可能是想要避难的女佣,也有沉迷于自然研究的女贵族。

这个学院因为综合因素变得更开明和多元化,如今俨然是这个半岛里文化和科学的中心。

微生物相关的论著已经刊载发表了许多,他们甚至创办了学术性的报纸,开设专栏让不同派别的学生们激烈争辩。

发酵和医疗方面的技术一直在蒸蒸日上,几乎每一年都有好些个令人称奇的新发现。

而当领主把电这个东西扔给他们的时候,原本自信满满的学者们又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里——

这是什么?

这又是什么??

为什么然后又为什么??

虽然电池的配比在不断改良,但睿智的研究者们在开会许久以后得出结论,颇为惶恐的把报告递交给了女王。

“——大人,现在我们仅有的认知水平,还不够帮您制备出您所要的东西。这个学科浩瀚广阔犹如天河一般,我们已经在竭尽全力的进行探索了。”

然而女王并没有生气。

她要的就是一个足够稳定的电池,以及电力的输出和接受设备。

这听起来很粗糙——只有这些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连小片区的供电照明都没法实现。

在这个过程中,列奥纳多接受了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委托,也一如他在救出海蒂时对上帝的允诺一样,开始绘制《最后的晚餐》。

宽大的墙壁被均匀地涂上一层灰泥,轻薄的透明油彩开始不断的被铺设。

整幅画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每一次上色和涂抹的时间可能只需要一上午,等它们完全干透却可能得花费四五天。

碰上阴雨天气,等上十天也不怎么稀奇。

达芬奇习惯了上午画画,下午去佛罗伦萨辅助电力的研究。

当电池和相关内容足够稳定的时候,海蒂终于抽空过来了。

“这还远远不够,”列奥纳多显然有些自责:“它只能说,是被我们捕捉的一种存在,但还不足以成为你所说的‘能源’。”

“够了。”她笑吟吟道。

“什么?”他讶异的抬起头来,有些没跟上思路:“为什么?”

“它已经可以用来进行通信了。”

“这不可能,”列奥纳多下意识地反驳道:“现在只能说我们建立了一个开关,但是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