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又看看丁琦微,微微点头,而后,目光重新落到宁悦脸上。她笑得疏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他扣上外套扣子:“宁老师,明天上午见。”声音里含着笑,温暖又愉悦的。
宁悦蹙眉,礼貌的笑,“好,明天见。”
客气有礼的对话,一看就不是男女朋友,丁琦微暗暗观察,竟察觉出了那么一丝诡异的气息。她找到姜卓的餐桌,果然,他一直审视着楚誉和宁悦,脸上却并没有往日里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连不远处,她最崇拜的陆学姐都抛到了脑后。
楚誉打完招呼,转身离开,宁悦注意到他是一个人走的,与他一起吃饭的漂亮女人仍旧坐在餐桌前,正打着电话。
“我们也走吧。”丁琦微被这么一闹,没了吃饭的心思,“逛会儿请你吃面条。”
宁悦点头,拎起包,跟在她身后。
远处的姜卓望着宁悦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拿起菜单,只点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整个人懒懒的陷在沙发卡座里。
他确实在别处约了人,不过,他又放了对方的鸽子。
理由嘛,是他半路看到楚誉跟其他女人在这家餐厅吃饭。
等走远了,丁琦微忍不住追问明显走神的闺蜜,宁悦一五一十尽数告诉她,听得她咬牙切齿。
“姜卓就是个祸害,白眼狼。”丁琦微骂了一声。
宁悦苦笑:“或许对姜卓来说,我才是那个祸害。”
丁琦微忽然沉默,心里不是滋味。
*
上午九点半,楚誉准时出现在心理咨询室。
这回他掐着点过来,原本对他有些不满的宋佳乐稍稍改观,去给他泡了杯热柠檬水。
依然是只有他和宁悦在的办公室,他老老实实躺在躺椅上,而她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宁老师去过法国吗?”楚誉偏过头问。
话题不知道怎么引到旅游上,宁悦也看着他,“去过,大四写完论文之后,报了个欧洲团,跟团去的。”
楚誉来了兴致:“报团不自由。”
“但我不会法语。”
“有没有觉得有的法国人动不动就爱拔.刀动.枪。”
两个人仿佛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悠闲的聊天。
宁悦笑起来:“有。我记得团里有个20岁的小伙子,爱拍照,总是走着走着不见人影,脱团去边上自拍。导游说了他许多次,屡教不改。结果有一次,他又脱团去拍照,遇上一男一女抢劫,一把刀悄无声息抵在腰间。”
她语速很慢,声音很柔,像是在说恐怖故事,偏偏楚誉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她平时寡言淡漠,在做咨询辅导的时候,很健谈。
“幸好他是外国语大学的学生,英语足够好,他用英文说自己身上没钱,钱都在爸爸身上。那两个抢劫的男女不知道是太缺钱还是脑子缺根筋,竟然信了,真的跟着他走。小伙子直接把人带到团里,用中文喊救命,整个团的男人都冲过去救他。”
“后来呢?”楚誉问。
宁悦露出笑,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笑容比往日灿烂真诚。她想了想,却一不留神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眸子里流淌着温暖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专注。
她别开眼,掩饰的轻咳。
“后来,那一男一女就跑了,团里的人怕他们有后招,都不敢追。小伙子爸妈彻底狠下心教育了他一通,之后的行程里,不管是小景点还是雪山,走哪儿都拎着他。”
其实那次旅行堪称是宁悦所有旅行里最刺激的一次,行程第一天,导游跟旅馆的老板吵架,他们整个团被赶出旅馆,最后闹到了领事馆。
楚誉仰躺着,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身边端坐的姑娘。他瞧见宁悦长长的睫毛,甚至能看清她白皙的脸上隐隐透出的血管。
如果她摘下眼镜,她其实很漂亮。
“嗯,人总在吃亏里成长。”楚誉转回头,盯着天花板,上面挂着一个小吊灯,简洁又好看,“在法国有没有食不下咽?”
这一路,似乎都是他在提问,她在回答。
但宁悦并没有不耐的情绪,她咨询的方式无非是倾听或是被倾听。许是工作时间里话说多了,平时反倒是不爱说话聊天。
“有,大概上海的法国餐厅都被改良过,去法国吃所谓的大餐,确实不大符合我的口味。很咸,也很甜。”
楚誉赞同:“我也不喜欢。”
宁悦喝了口茶,继续说:“面包很硬,牛奶倒是不错,甜品巧克力甜得牙疼,可是,又别无选择。我们半夜从酒店出去到处找超市买泡面,偏偏法国的泡面完全没有中国泡面的味道。”
“还有,埃菲尔铁塔是真漂亮……”
她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她停下来看了眼,忍俊不禁。
前天还是趾高气扬,强硬的把她搂在怀里的男人,这会儿竟已闭上眼,呼吸声一下下很有规律。
显然是睡着了。
谁说失眠严重的?这不挺好,一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