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武夫的心境被绝望和恐惧侵占,他在武之一道上就再也不会有进境。
虞良奕的心境崩溃了。
他完了。
骂人“草包”时的嚣张不复存在,虞良奕的脸上只剩下惊恐,因为他发现,这个曾经被他抹了蜂蜜埋入黄土,身上爬满蚂蚁却一声不吭的少年,他真的是来复仇的!
就像当年他濒死之时所发的誓愿:我若不死,必会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他像死神一样看着他们,来收割他们的生命了。
李斌是第一个,而自己是第二个……
死亡就在眼前,他却惊慌的不知道如何躲避,只剩下满心的恐惧。
当虞良奕被抬下擂台时,这便是他脑子里不停萦绕的念头,整个人都如惊弓之鸟。
这一场看的盛康帝开怀大笑,随后准备宣布前三甲,却被太医告知,瘦高个儿和儒雅青年都死于心脏破裂。
盛康帝一顿,摆摆手,道:“如此就只能从后面的人里头再提一个上来补充三甲了。”
兵部尚书遂即照办。
此时除却死亡了的和受伤严重的,参加殿试的所有武举人都被叫到了御座之下,盛康帝望着一袭黑袍,风姿玉立在最前端的钱金银,那是满心的骄傲,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满满的嫌弃。
他拿出一张试卷,点评道:“钱金银你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钱金银从容到了盛康帝跟前,拱手道:“陛下。”
“你跟朕说说,你这笔字跟蚯蚓爬出来的有何区别。”
钱金银嘿嘿一笑,咕哝道:“那不是没人教吗,自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敢狡辩?”盛康帝一挑龙眉。
“微臣不敢。”
“不过看在你长相还算俊美的份上,状元虽与你无缘,做个探花还是绰绰有余的。”盛康帝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虞相,“状元就定虞良奕吧,至于榜眼,宋爱卿,由你兵部来定。”
“臣遵旨。”
“朕的锦衣卫还差一个统领,我看你很是不错,隔日就来上任吧。”
钱金银大喜,利索的叩头便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相面色发讪,也跪地叩谢。
遂即整个广场便是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康帝抚须而笑,拍了拍钱金银的肩膀,起身道:“起驾回宫。”
“起驾回宫——”张全一甩拂尘,扬声传达。
又是一阵恭送之声后,比斗场也渐渐散了。
二皇子根本没把钱金银放在眼里,直接抬脚走人。
三皇子倒是想来探探虚实,却被丽妃宫里的太监叫走了。
皇太孙和盛康帝是寸步不离的,只是遥遥望了一眼,便随驾回宫去了。
碍于盛康帝对钱金银的特殊,大臣们也不敢贸然围上来恭喜,大多都和洛文儒道一声恭喜,便各自回衙署办公。
夫人们多来找周氏打听虚实,洛瑾瑶和钱金银反倒是无人问津了。回至鲁国公府的彩棚,钱金银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身躯仿佛都僵硬了似的,“阿瑶,咱们先回去。”
洛瑾瑶也正有事情质问他,当下便同意了。
撇下周氏,二人登车,坐在车里,洛瑾瑶就觉得有些冷,但她心里正憋着事情,并没有多想。
钱金银也有些反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是木的。
半个时辰后,二人到达鲁国公府,回至西园,洛瑾瑶将门一关,冷着脸就问:“你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虞良奕?”
钱金银没有说话,他仿佛木头人似的,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床榻的方向走。
“是他,对不对?”洛瑾瑶又急又气,“你不能动他,我不许你动他。”
钱金银停住,转过脸来嘲弄的望一眼洛瑾瑶,“是因为他是寿康郡主的夫婿?”
洛瑾瑶一哽,“这只是一个原因,你可知道虞良奕少年封爵,他身后是平南侯府,他、他……”洛瑾瑶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急的身子发汗,一个劲的说:“我不许你动他,你若、若动了他,我就、就……”
“你就如何?”钱金银终于坐到床榻上,一双鹰眸冷冷的望着洛瑾瑶。
“我不是为了寿康!”洛瑾瑶气的跺脚,在他嘲弄的目光下急的眼圈儿都红了。
“人,我必杀!”
顷刻,钱金银面上浮现一层薄薄的冰霜,身躯一歪,“嘭”的一下子就躺下了,把洛瑾瑶吓了一跳,“夫君,夫君你不要吓我。”
当看见洛瑾瑶要来碰他,钱金银便是一声冷淡的喝骂:“滚。”
洛瑾瑶怔在当场,顿时滚下泪珠,伤心的道:“你为何不信我,我并非为了寿康,而是为了你呀。”
身子一软,洛瑾瑶就跪在了脚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