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这样。
这样下去,他定会立时发现自己不是他的“晚晚”。
阿晚心念急转,她咬了咬牙,心道,没有办法,就是硬着头皮不把自己当人也要装下去了。
不过她一急,都不需要怎么装,眼泪就已经盈满了眼眶滚了下来,她往里侧退了退,避开了他的手,再把自己往被子里再裹了裹,裹到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和一个头顶,哽咽着道:“表哥,你,你终于回来了。可是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我已经大了,你这样,别人,别人会说闲话的,表哥你先回去,我们明日再说话可好?”
她也知道平缓温柔的诉说思念和委屈,再适合的撒点儿娇比较好,可一来她还是下不了嘴,二来她怕自己把握不了分寸太容易露馅了,现在这样情绪激烈点才比较容易掩盖她的异样和失态。
她也不敢直视他,眼睛只盯着他的胸前说话,好在此时她眼中已满是泪水,早模糊了视线,让她自我感觉又安全了些。
赵恩铤眼睛眯了眯,面色可见地沉了下来。
“晚晚?”他伸手直接扯了她的被子,但却也没完全扯下,不过是扒拉到了她脖子就停下了手,不知是不是怕她把自己给闷着了。他道,“晚晚,这些日子可是发生了何事?闲话,又是什么闲话?”语气中已经带着些不经意的压力。
阿晚心跳如擂,在他刚刚伸手过来扯被子之时更是魂都差点吓了出来,她咬唇哆嗦着道:“表哥,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表哥还是不要对我太亲密了吧。今日已经很晚了,表哥您先回去歇息吧。”
“男女授受不亲?晚晚,你在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赵恩铤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出来,但阿晚却听出,他生气了。
他不是很疼爱“顾晚”吗?在“顾晚”哭成这样时不是心疼,不是安慰,反是这样威吓她?
她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可是此刻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干脆心再一横,闭了眼睛就哭得跟要断气似地断断续续道:“表哥,我这次大病之后,听到了大夫的话,还有不少的闲言碎语,说我身体本就偏寒,此次更是积了寒症,以后定会对生育有碍,不利于子嗣,表哥你知道,外祖母她是多么急着要抱孙子的,我,我实在害怕惶恐得很。此次我回顾家,也是想找大夫再给自己看看,若是治不好......”
若是治不好你还是另娶她人吧。
阿晚泪如泉涌。
她从没想过自己演技会如此之好,当然可能是被吓得,也或者是对自己莫名其妙落入如此境地真的伤心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晚:(泪眼朦胧)表哥,若是治不好你还是另娶她人吧
表哥:(掐脖子)晚晚,你爱做白日梦的习惯怎么还是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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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若是治不好你还是另娶她人吧。
阿晚这话没说出口,但说没说的,对赵恩铤来说又有何分别?
阿晚没睁眼,她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所以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慢慢染上一层猩红之色。
他看着床上哭得满脸湿漉漉的阿晚,以前,她受了委屈或者不高兴的时候,还只会扑到他的怀中跟他撒娇求他的宠爱和安慰,那是他废了多年的心机惯出来的,从她小时候起,他便有意的惯着她,极尽一切的宠着她纵着她,但是,却也明确地告诉她他喜欢的是怎样的她,如此让她的眼里,世界里便只得他一人。
可是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他回来,她不是装模作样地去寿安堂“看望”祖母实际是去寻他,不是像以前一样坐在院子外笑眯眯地等着他,或者偷偷躲起来,等他到了她的房间里,扑到他怀中故意“吓”他一跳,然后问他有没有想她,他说没有她便要生气要让他哄她许久。
全部不是,而是喝了安神药在装睡,他稍微碰触一下她,她便全身紧绷,对他满满都是防备和惧怕。
她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他半分。
为什么,这半年发生了什么?还是他千防万防,只是半年不在,她的心里还是住进了别人?无论他用尽了多少手段,都还是没有用?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中的暴戾几乎压制不住,原本抚摸她,帮她扯被子,现在正在她脖颈边的的手因为这种压制而微不可见地颤抖。
***
可是他就这样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她脸上满是泪水,被打湿的睫毛一簇一簇的,脸上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吹弹可破,他知道,他只要轻轻碰触她一下,她的肌肤上便会划下红痕,他从来都不舍得伤害她分毫,更不能容忍失去她的哪怕一丁点的可能性。所以他的情绪一浪一浪的,但最终到底还是被他压制了下去,然后伸了手慢慢帮她擦着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却像是抹不尽似的,越抹越多,他抿了抿唇,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抱入了自己怀中。
他闻着她身上隐隐传来的馨香,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低暗道:“晚晚,这些你不需要考虑,我既然回来了,这些自然都会替你处理好。至于你的身体,你也不必担心,我早就收到过太医传给我的消息,只要好好调理一番,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阿晚被他这样突然扯入怀中,却是又惊又吓,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还好还有一层厚被,她把自己的脑袋尽可能地缩到被中,有些发颤道:“表哥,我不知道,我真的害怕得很,我也不想让外祖母伤心,让你失望,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想,我想回顾家好好静一段时间......”
回顾家。
她的话音未落,就已经感觉到了腰间骤然产生的压力,然后是他的下巴蹭到了她的头顶,就算是隔着被子,她的鼻息间也已满满都是男人陌生强烈的气息,她又急又恐,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要直接晕过去为好,但她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在被中打着颤,竭尽全力地镇定着自己。
赵恩铤当然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和在他怀中的僵硬,他垂了眼看下去,就看见她的一只小手露在被外,紧紧地攥着被角,因为用力,小小的指节露出来,惨白,原本是极好看可爱的,却更显得惹人心疼心怜。他伸手握住,入手就是冷冻如冰,没有一丝热气,再低头看她,满脸的泪水,裸-露在外的侧脸苍白如纸,她本来就白,但原本是那种带着些粉润的凝白,但现在,却是完全失了血色的白。
她竟是怕成这样。
她怕的是那些人那些话,还是根本怕的就是他?
他心中翻涌,阿晚没有抬头,若是她抬头,就会发现他眼中血色被盖,已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过了也不知有多久,他最终也还只是拍了拍她,用宠溺的声音道:“好,晚晚,你别害怕,今日且先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要进宫面圣,你等我回来之后我再送你回顾家,你放心,家中之事,我定会替你做主。至于你的身体,更不必担心,而且你还小,子嗣一事不急,等过了几年再说也不迟。”
他说完就低头在她的发端吻了吻,但也只是浅尝辄止,那样拥着她抱了她片刻之后就又将她放回到了床榻之上。
阿晚闭着眼睛,她怕得要死,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应对他。
他再伸手帮她抹了抹泪,道,“我先回去,你今晚好好歇息一下,明日等我回来。”
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站在她的床前停留了片刻,看她闭着眼咬着唇,睫毛颤动红唇变色,终于还是转身离去了。他离开了,阿晚才像是又活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看到他腰间的一块黑色挂件,那块黑色挂件她还是赵云晚时就曾见到过,他好像从不离身。
她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什么揪住了,一抽一抽的疼。
***
阿晚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半夜的时候约莫那碗安神药到底还是发挥了作用,她一觉睡到了天明。
不过那中间她却还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