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之后又见费轩紧抿的半个下巴,还有两人分开的手,想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从门缝里踢出去……
“化验……”费师咬咬牙,现场直编道,“送去临市医院了,有一些成分检测不出来,只有临市才设备齐全。”
费师沉痛道,“医生说我哥的眼睛暂时会看不到,要等到……”
妈的,真的编不下去了。
费轩索性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看了安笙一眼,让她自行想象。
走到床前,一把抓住费轩的手,学着刚才路过那间病房外面,被确诊为恶性癌病人的那个家属,一嗓子就嚎了出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把费氏处理的妥妥当当,你安心住院,家里面你也不用操心,我给你雇了护工,爸爸今天晚上会过来,你千万不要……”
“公司里离开了这么久没关系吗?”费轩实在是听不下去,费师哪一点都好,交代他办什么事情干脆利落,上桌谈判,酒桌拼酒,和合作方来回拉锯争夺利润,完全不用费轩操一点的心。
唯独这人有一点,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话,临场发挥根本不行,尤其是让他撒谎,他要是没有提前准备,真的也能给你说成假的。
这也是费轩重用他的原因之一,不会撒谎,就意味着他如果想要欺骗自己,需要反反复复的练习,而反反复复练习出来的,费轩一眼就能看。
费师说完这些话,费轩又看不清安笙的表情,生怕已经被逮住了小尾巴,急忙打断费师,“我记得最近有一个大单子需要盯着,你不要在医院里待了,赶快回去盯着。”
费师为了烘托气氛,酝酿好的眼泪顿时憋回去了,连忙道,“哎,哎,我这就回去,我已经叫三妹来了,哥你安心,肯定会没事的。”
费轩恨不得一口把费师脖子给咬断,叫三妹来干什么?!加油站安笙见过!还嫌黑料不够多么!
但是他又不能当着安笙的面直接说,只好点头,几乎是泄气道,“你快走吧!”
费师很快走了,安笙站在距离床不远处,沉静下来的思绪,现在在脑中一点一点列队成排,清晰的展现出她刚才搅在一起的一团糟,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看着费轩在床边划拉来划拉去,却根本没有靠近床的意思,而是在屋子里慢慢的踱步,费轩叫她,她也不应声了。
当局者迷……好像这句话也并不贴切,只能怨她自己被鬼迷了心窍,漏洞百出的这一场闹剧,竟然也能把她吓的差点没脉,竟然也能让她慌乱的没有办法思考。
“笙笙?”费轩还在床上到处摸索,焦急的叫她,“你还在屋里吗?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过来?笙笙你别吓我!”
安笙眼看着他从床边摸索,然后不小心按空,从床上跌落到地上,砸在椅子上,一声痛呼之后,又蜷缩在地上,吭吭叽叽了一会儿,才扶着床爬起来,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安笙的方向伸过手。
“笙笙你在哪?!”
安笙抱着肩膀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今天窗外阳光明媚,但是却因为是冬天,树枝树杈都秃了光叽的,又因为是白天没有炫目的霓虹,楼房墙壁都呈现一种灰扑扑的土色,毫无美感可言,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费轩在前面僵尸一样伸着双臂划拉了半晌,最后“终于”碰到了安笙,并且很准确的把安笙抱进了怀里,身体还很配合的颤抖着,嘴里说着,“我好害怕,”手却已经把她腰身上搂的密密实实。
安笙没有躲开,近距离的盯着费轩的纱布,盯了一会儿,费轩不着痕迹的转开,安笙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费轩抱着她,她就靠着墙,手臂轻轻搭在费轩的肩膀上,用这种十分暧昧的姿势,平淡无波的看着费轩表演。
费轩表演了一会儿瑟瑟发抖,最后抱着安笙,把头埋在安笙的肩上。
安笙靠着墙壁,并没有躲避费轩的拥抱,如果现在让她一定要说出感觉,她甚至是享受的。
在安笙这里,有一个非常残酷的真实,那就是她到现在,仍旧没能够忘了费轩,还爱着他,渴望着他,以至于看见他为了自己被泼了一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安笙吓的要死。
安笙手搭在费轩的肩膀上,伸手轻轻搓他的耳垂,另一手搂着费轩的腰,确实感觉到费轩腰线比以前更紧。
费轩激动了。
他又感觉到了久违安式掐腰,抱着这么半天,安笙也没有挣扎,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激动的到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抖。
但是安笙脑子里却在想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想着她前段时间问费轩的两个问题。
你有没有被人骗过?
你有没有被人限制过人身自由?
安笙轻轻叹了口气,推开费轩的肩膀,温柔道,“到床上去躺着吧,你受伤了,不应该在这里站这么长时间……”
费轩最会见缝插针,最会打蛇随棍上,他抓着安笙不放,仗着自己“看不到”,搂着安笙的腰嘴唇贴着安笙的脖子,从墙边到床边这一段距离占尽便宜。
安笙无知觉一样,用一种任他予取予求的姿态,把费轩送回了床边,亲自抬着他的腿放在了床上。
然后坐在凳子上,盯着费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下自己。
她今天穿着一条长裙,衬衫式的系扣长裙,很经典的搭配了一件毛绒外衣,低帮小靴子,薄薄的秋裤。
安笙把小靴子脱掉了,然后赤着脚站在医院的地板上,轻轻的踩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走到费轩头冲着相反的方向。
然后她把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扣子上,一颗一颗的解,一直解到腰际,然后拉下了肩头上的裙子。
费轩转过来了,虽然转过来之前又看向了别处,还轻轻叫着她的名字,转得毫无刻意的痕迹,但是费轩看见她赤着的肩膀,无论是神色还是头都出现了很明显的停滞。
他能看得见。
妈的狗东西。
安笙想这一场闹剧,费轩真的是煞费苦心,连环计苦肉计,要是真的豁出去把眼睛弄瞎了,安笙就可以告诉自己,费轩已经是个瞎子,他没有能力在害自己,一个瞎子没有攻击力,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动摇的理由。
但是这个狗东西是骗她。
又一次骗她。
仔细想想其实费轩这件事情做的太糙了,谁没事和前夫吵个架随身携带泼人的药?恐怖分子吗?
不放过这个妙在危机时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永远不过时。
虽然很烂俗,但不得不说,这种戏码之所以一直动人心,自然有它让人动容的地方。
而那瓶子里面的液体安笙想,确实应该是有刺激作用的,因为她在救护车上看到了费轩通红微肿的眼睛,费轩又叫的很厉害,她一开始没想细节的时候,是真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