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匪将 水清墨 3106 字 7天前

可怜陈令对此却还一无所知。他收了席香的匕首,不到一天,又急忙忙地出了家门,进宫跟皇帝显摆显摆,显摆完了,又到将军府去炫耀,被庄鸿曦黑着个脸赶到乡下庄子去了。

乡下庄子那边,有个管事胆子吃肥了,看今年收成好,便瞒着上头的东家,擅自又加收了两成的租子,佃农哪里肯干,两相争执下,如今已闹出人命来了。

这等事,还没传到皇帝耳里,陈令又四处奔波数月才回汴梁没几日,庄鸿曦难得怜他不易,有心让他歇几天,原本想亲自去处理了。

哪知陈令这个讨人嫌的自己偏要往前凑上,庄鸿曦见不得他那副嘚瑟的嘴脸,心里那点子怜惜全没了,干脆撵他到乡下去了。

闹出人命不是小事,陈令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儿女私情的欢喜劲儿了,只叫招财回府和家里人招呼了一声,便径直从将军府下乡去了。

他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两个月。

那犯事的管事,是陈令一手提拔起来的,原先是个憨实可靠的小伙子,所以才放心将汴梁这一块田地交给他管。陈令相信他,这几年到下头巡视,都只将账目核一遍就走。

哪知钱财蚀人心,这还不到五年,当年那个小伙子,就吃成了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连带心也大了,装了不少东西。

这一回要不是出了人命,遮掩不下去了,闹到庄鸿曦面前来,只怕还没人敢告发他。

陈令先去将丢了性命的那两户佃农家里,又是道歉又赔礼,又去和其他佃农交涉,期间被愤怒失去理智的佃农吐了一身唾沫,还挨了几棒子,连几岁幼童都指着他骂陈扒皮,陈令都忍了下来,费了许多功夫,才把这些被管事欺压了几年已经被逼得没活路的佃农都安抚下来。

招财是亲眼看着他受多少平白无故的唾骂,直替陈令委屈得他一个三大五粗的人都红了几次眼。

按理说,自家公子大可不必如此,那帮子佃农给了他们地种,不感恩也算了,还这般忘恩负义戳着自家公子骂。虽说多交两成租子这事,自家公子也有管理不当之责,但补偿些钱就是了,何至于这般伏小做低,跟一帮泥腿子讲什么道理呢?他们能懂什么,有口饭吃就闹不起来事了。

陈令对此,只和招财轻描淡写道:“你别不把他们当人看,你跟在我身边,我也从没当你奴才看。”

招财便没话说了。

安抚好佃农,陈令才腾开手收拾那掌事。

哪怕是自己提携起来的人,陈令要下手清理,也是毫不手软的。他亲自把那管事送去官府,又从其他地儿调了几个互不相识没有利益姻亲关系的管事过来,一起共管互相制衡,又定了许多规矩,确保不会再有一人遮天的情况发生后,这事方算告一段落。

待陈令精疲力尽地回到家中,已经到年底了。此时侯府已经将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差不多了,只等和陈令商量婚期了。

待闻氏委婉问起陈令这事时,陈令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怎么就突然问起他和席香婚期的事了?他不在家的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

陈令满脸茫然,闻氏见状,亦是一脸疑惑。直到母子两人把话说开,才知道是陈珞那一封信里陈令想成亲的事只是随口一说,但整个侯府却当真了,以为陈令与席香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才准备起来,压根没想到陈令和席香根本没那回事。

“这孩子真是胡闹,害得你爹还担心你是不是和席姑娘私定终身了。”闻氏数落完陈珞,又和陈令道:“今儿我也把话和你说开了,咱们阖家上下对席姑娘万万没有偏见的,你们俩真有意,回头同我们说一声,婚事自有我们当长辈的替你们操持,可千万别做出什么私奔的事来。”

陈令有些头痛,不想和闻氏谈这些,便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先不提他自己忙得没几天清闲,只说席香如今镇守雍州,丝毫闪失也不能有,哪怕他心中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席香谈些儿女情长的事,分她的心。

把闻氏送走,陈令觉得家里人还是太闲了,才有心思来管他的闲事。

他想了想,便去找到陈瑜,十分诚恳的道:“大哥,你和大嫂赶紧替家里添几个孩子吧。”

有孩子闹腾,家里几位长辈就顾不上他了。

哪知陈瑜闻言顿时黑了脸,向来只有爹娘催生的,哪有亲弟弟来催生的。陈瑜把陈令拎到他平常练武的院子,面无表情地道:“看你这么闲,来练练。”都管起哥哥房里事来了,可不是闲得。

待陈令从陈瑜院里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是鼻青脸肿了,全是被陈瑜揍的。

回到自己院里,添福看得直咧嘴,拿着祛瘀膏塞给她哥招财,叫招财先替这娇气的主子抹药,自己则念叨道:“您说您这好端端的,惹大公子干嘛?”

末了,她便冲到老夫人的院里告状去了:“咱们三公子才刚回府,就被世子拎到他院里去了,鼻青脸肿的出来,奴婢看着三公子那样,估计十天半月的都出不了门,听闻前头宫里给您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奴婢便厚着脸皮想讨一点给三公子用。”

老夫人一听,哪里还坐得坐,当即就起身和老侯爷去看陈令了。

老侯爷只看了陈令一眼,转身就去找陈瑜练身手去了。

陈瑜哪敢跟老人家还手,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也鼻青脸肿了。

老侯爷哼了一声,这才背着手走了。

陈瑜刚过门没多久的妻子兰氏替他抹药时,也直叹气,唠叨的语气与添福如出一辙:“你说你好端端的,惹咱家的小祖宗干嘛?”

陈瑜盯着妻子平坦的小腹,叹口气道:“若是你肚子能生个小小祖宗出来,到时候我父凭子贵,在府里就能挺直腰杆当人了。”

这话叫兰氏听了既羞又觉得好笑,含羞带嗔地往他腰上拧了一把,“这事哪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撇开小两口私房事不提,只说这兄弟俩个脸上都挂了彩,便都没出远门,加上添了个新媳妇,到了除夕这一天,除了远在雍州的陈珞,侯府难得热闹了许多。

只是相比侯府的热闹,雍州这边,军营里就显得冷清许多。有张南的前车之鉴,即便到了除夕,席香也不敢放松警惕,反而增加巡逻的人手和班次,以防万一,因而军中并没半点热闹庆祝的气氛。

临近子时,她甚至亲自上了城门楼勘察。穆瑛随她一起,姐妹两人在刺骨寒风中挺立的身姿,像极风雪中傲然屹立的松柏。

“以后每年的除夕,都会现在这样,守在城墙上过。”穆瑛呵着手,突然问道:“阿姐,你后悔吗?”

席香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原本你应该去找你娘和弟弟的,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时候你们已经一家三口团聚,一起高高兴兴的守岁,迎接新的一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守着这堵冷冰冰的城墙,且还不知要守多少年头,有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了,这意味着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娘和你弟弟了呀。”

穆瑛转过头看着席香。

席香的眼神依旧是坚定的,并没有因为提到母亲而有半分动摇。

穆瑛不禁有些茫然:“如果当时没有决定留下来守雍州,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阿姐,难道你心中没有一点后悔吗?”

“我们不会一辈子守在这里的,最迟五年,就一定会重新开战。”席香目光远眺,望着桂州方向,那边漆黑安静,只有飒飒风声,并无异动。

两国停战,是因为两国都需要一段时间修生养息,只要其中一方先恢复过来了,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度开战,夺回己方的城池。

“届时,雍州会成为第一个战场。”席香轻声道,末了才回答穆瑛的问题:“瑛子,路既是我选择的,就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