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从朱侧妃的脸上一点一点地褪去,她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声音也有些尖利:“我尽力了!我尽力了!我本可以在最早的时候不要她,可是我舍不得下手!我……”
安怡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眼泪。朱侧妃的辩解声戛然而止,紧紧咬着牙齿才能让它们不发出磕碰声,半晌,她的声音才轻轻响了起来:“我,我也想过带走她,但我,不能……”
安怡的眼泪狂飙而出:“因为如果你带上她就走不掉,是不是?”
朱侧妃开始惊慌,所有的从容优雅全都从她身上褪去,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地攥住裙子而青筋暴起,她露出了几分老态,虚弱的道:“她到底是安家的骨肉,安家不许……”
“你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让你毁掉一生,当然也包括她在内。”安怡将袖口用力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她道:“她的生父究竟是谁?”
朱侧妃怔怔地看了她片刻,耷拉下两只肩膀,狼狈地低声道:“当然是安保凤啊。不然还能是谁?”
安怡咬着牙道:“那为什么安家人说她是孽种?”
朱侧妃侧开脸不肯与她对视,声音木然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不洁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洁吧。”
换句话说,因为有了朱侧妃的私奔,所以她的血统也受到了质疑。当然,这质疑来自于大多数人,包括她的生父在内,祖父却从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要不然,以当时安家的权势,就算是惹不起蜀王也不会容许她活下去。轻轻一场风寒就可以要了她这条命,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那些名贵陪嫁呢?
安怡突然很想笑,笑自己愚蠢,被老夫人那么一骗,就自扰了这么多天。
“如果她是他的孩子,你以为他会容许他的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那是不可能的事。”朱侧妃沉默片刻后,又有了些精神:“我不闻不问,不过是因为觉得大概没有我这个人,她会过得更好一点。”
“知道了。”安怡站起身来准备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