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叶禹凡才镇定了些,用细弱地声音道:“对不起……”
柏长青:“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叶禹凡紧张得不敢看柏长青的眼睛:“对不起,我……爱上了林运。”
柏长青浑身一震:“……什么?”
叶禹凡无助道:“你走后,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回来,我很绝望……后来,我发现,自己爱上了林运。”
柏长青不无震惊,因为在官林运的叙述中,夏骁川从未接受过他!
“……你确定?”柏长青目光凌厉。
叶禹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柏长青突然想起,那天那个芮北年在公园里大声对叶禹凡嚷嚷的话,什么“洗掉记忆”、“人格分裂”,当时他是不太相信那番胡言乱语的,如果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在夏骁川记忆里被抹杀了,那叶禹凡怎么还能认出他呢?可是现在听叶禹凡这么说,柏长青不得不疑心起那番推测来。
“我的记忆很混乱。”叶禹凡茫然道,“一想那些事,我就觉得头很痛。”
柏长青轻轻揉叶禹凡的太阳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去想了,不说也没关系。”
“你……”叶禹凡欲言又止。
柏长青:“怎么了?”
叶禹凡一脸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柏长青的心瞬间绞了起来:“怎么会呢,傻瓜……”
叶禹凡:“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柏长青语结。
叶禹凡哀怨地看着他:“我看见你好几次,但你每次都逃走了。”
柏长青爱怜地用手指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我怕打扰你。”
叶禹凡:“可我一直在找你。”
柏长青问:“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我呢?”
叶禹凡哀怨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地抛弃我了。”
柏长青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又疼又酸,“我爱你啊,傻瓜……”
虽然柏长青这样说,叶禹凡还是觉得很委屈:“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主动离开我了,就算你生了病,我也会陪着你,照顾你。”
柏长青像是有些为难,叶禹凡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说出让自己失望的话,但柏长青只是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好,我发誓,如果我主动离开你,就……”
“不要!”叶禹凡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瞬间捂住柏长青的嘴,打断他道,“不要发毒誓,就算你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我,我也不想你受伤害,无论你在哪个角落,让我知道你好好地活着……”他说着,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扑簌扑簌落下来。
柏长青五味陈杂,眼中是难掩的哀伤,他抱着这个大男孩不断地哄,说着大半辈子都没再说过的甜言蜜语来安慰他:“我也不想离开你,我想带你远走高飞……”
可他心里却说,我的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离开呢?你还那么年轻,我却已经是个半身埋进土里的老男人了……
“我们去卢尔马兰,你还记得吗,你最爱那里与天相接的紫色花田……”
那些爱恨情仇,那些岁月的磨难,那些对你的日思夜想,早已使我千疮百孔,而你的出现只能让我负重的灵魂得到暂时的解脱,如同回光返照……
“我们找个僻静的农舍,养一匹雪白的安达卢西亚马,就像海子诗里所写的那样……”
我终有一天离开你,在你年华正好的时候,骤然消逝,不值得你牵挂,不值得你为我牺牲分毫……
柏长青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背说:“可是你舍得跟我走吗?你的朋友,你的学业,该怎么办呢?”
是啊,多么让人心动的愿景,可叶禹凡却犹豫起来。
他皱着眉头,像是在做什么天人交战,过了很久,他才诚实道:“我想不管不顾,只跟你在一起,但是我这么想的时候,这里很难受。”他茫然得指着自己的胸口,有些不解。
柏长青苦笑了一下,果然如此。
人死复生是多么复杂又不可思议的事,只是拥有夏骁川记忆的百分之一,或是夏骁川的灵魂碎片,就足以让怀念他的人感天谢地了,他怎会强求这个少年承载往生者的执念,傀儡般地活着呢?叶禹凡应该有属于他自己人生的轨道。
柏长青状似无措地问他:“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禹凡咬着嘴唇,趴回柏长青胸口,闷闷地说:“我不知道。”
柏长青提醒他:“我记得,你还在参加一个绘画比赛吧?”
“好像是……”叶禹凡晃了晃头,“这两天我总觉得有点恍惚。”
柏长青:“哪里恍惚?”
叶禹凡:“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柏长青:“是因为见到我,太高兴了吗?”
“也许是吧。”叶禹凡突然笑了,“你知道吗,自从我清醒以来,夜夜梦魇,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直到前天跟你来到这里,我才觉得踏实,能安心入睡真是太好了。”这是少年在这两天中唯一绽放的笑容,他一直很不安,像是在害怕什么。
柏长青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清醒的?”
叶禹凡想了想,说:“快两年了吧。”
柏长青笑道:“那这两年,你应该画了不少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