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是知道的,大嫂子且说些我不知道的。”许青珩狐疑地问,思量着忠顺王府总不至于要坑了贾蔷吧。
尤氏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珩妹妹,你还年轻,千万要撑住……”
“莫非是那短命鬼当真出事了?”许青珩怔住。
尤 氏见许青珩误会了,赶紧地道:“琏儿的事,我们哪里会知道。其实,是……”犹豫着,忽地想贾琏下落不明,眼下的事,与许青珩而言,也未必不是坏消息,于是 狠狠心,开口说,“蔷哥儿在江南那,遇上了一户姓孟的人家,人家来问蔷哥儿这个贾家人,跟荣国府那个贾家有什么关系,知道原本同是一宗的,那孟家人就将两 个女人丢给蔷哥儿,说是其中一个寡妇跟琏儿有些瓜葛,如今孟寡妇有了身子,孟寡妇说是琏儿的,孟家人就说,要么咱们贾家给了聘礼将那寡妇领回来,要么,只 得将那寡妇沉塘。”
许青珩心下一惊,暗道贾琏在她跟前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出了京城,就露出了人中色鬼的真面目?
“……那另一个女人呢?也跟四哥有瓜葛?”
“另一个却是个洁身自好的清白姑娘,原本蔷哥儿疑心她跟琏儿也不清不白的,这姑娘硬是寻了上了岁数的稳婆来验明自己个还是个女儿身。”
“那她为什么也要交到蔷哥儿手上?”许青珩满心疑窦。
尤 氏犹豫道:“她虽是清白身,但据说与琏哥儿有白首之约。她说她虽出身下贱,大字不识一箩筐,但这辈子只认定琏哥儿一个人了,宁愿在荣国府为奴做婢一辈子, 也不肯嫁人。且……她出身虽不好,但好歹在名头上是洪总督的侄女,洪家二老爷的独女,忠顺王府的人跟洪总督的交情甚深,虽如今洪总督没了,但忠顺王爷还是 顾念旧情的。”
“忠顺王府的人要将那姑娘也送来咱们?”许青珩闻弦歌而知雅意。
尤氏点了点头,“忠顺王府的长史陪着过来了,如今正在荣禧堂与大老爷说话呢——大老爷知道琏哥儿有了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许青珩心下一灰,昨儿个贾赦才被逼过继贾珠,如今不等过继,就有怀了贾琏自私的女子登门,贾赦怎能不正欢天喜地呢。
“都怪蔷哥儿没见过大事,听那寡妇几句又被忠顺王府的人撺掇了一回,竟将人领上门来了。”尤氏惭愧道。
许青珩摇了摇头,先觉灰心失望,随后又觉蹊跷,只觉得贾琏此人对子嗣极为上心,便是与她这妻子都不肯轻易生下子嗣,又怎会与个寡妇留下孽种?
虽狐疑着,却知自己总要露面,于是在尤氏相助下,下床更衣洗脸匀面,便随着尤氏向贾母院去。
才从后门进入,便听见隐隐啼哭声,走进跨院,便望见寻常来府上给丫鬟诊脉的鲍太医随着个婆子进了正房。
“珩妹妹……”尤氏轻轻地呼唤一声,“这也是好事,琏儿的骨血,总亲得过隔了一房的大伯子。”
许青珩似有若无地点头,见尤氏搀扶她,也不推开尤氏的手,一径地到了正房门前。
“奶奶。”琉璃讪讪地唤了一句,仿佛怕许青珩动怒一般,小心翼翼地打了帘子。
许青珩领着尤氏进去,只见堂屋里,贾母握着琥珀的手焦心地看鲍太医,贾母身边站着神色莫名的王夫人、赵姨娘。
“珩儿,来这坐着。”贾母神色尴尬地冲许青珩招手,待许青珩走到她跟前坐在榻上了,便亲昵得过分地紧紧搂住许青珩,仿佛是怕她冷不丁地吃醋撒泼般紧紧箍住许青珩的手臂。
许青珩知道贾母此时比她处境还尴尬,也无意为难贾母,便顺着贾母的目光去看正在诊脉的太医与孟氏。
只见上了岁数的鲍太医仿若长满了树瘤的老树般臃肿地坐在一方交椅上,伸着手,正给斜着身子坐在对面交椅上的一瘦削女子诊脉。
那女子极为瘦削,大有弱不胜衣之态,怯怯地坐在交椅上微微垂着头,并不去看太医,也不去看她如今的主母许青珩。
“回老太太,这妇人确实已有五月身孕,只是她心绪有些不宁,又太过瘦削,只怕……”鲍太医悄悄地看了一眼许青珩,小心地猜测着这孕妇的身份。
“老太太,看她可怜见的,必定是死里逃生,又挂心琏儿安危,才会如此。”赵姨娘一时间物伤其类,握着帕子便去擦眼角的泪。
王夫人微微眯眼,万千心思起起伏伏,一时间理不清这孟氏带着身孕登门与二房而言是福是祸,便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好好地请鲍太医去吃茶。”贾母道。
“是。”琥珀答应着,对鲍太医道了一声请,便缓缓地领鲍太医向外去。
贾母嘴唇动了动,见那孟氏一直安分守己地低着头,并不像她这大半辈子见过的妾室那般多多少少总要打量正室一番,便紧了紧箍住许青珩的臂弯,对孟氏道:“抬起头来。”
孟氏闻言,这才怯生生地从交椅上站起来,福了福身后,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