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奕宗长嘘一口气,这会儿才注意到花响还铐着脚镣。
“朕此刻命人打开它,只是让你缓缓罢了,别做出不知好歹的事儿,听见没?”
花响自顾自裹紧薄被,没好气地应了声。
伴随清脆的响声,她顿感双腿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她的脚踝非常纤细,感觉一使劲就能掰断,却受到锁具的万般蹂.躏,磨痕看上去仿佛结血疤的刀伤。
陌奕宗打仗无数,浑身尽是伤痕,受伤多了,对于治疗也有些经验,他接过药膏,搬起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首先用白酒清洗伤口。
花响倒抽一口气,硬是忍住没出声。
他见铁锈镶入伤口,唯恐腐烂,所以又撒上细盐用力擦拭。
花响疼得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出脚踹他。
“这是肉,不是湿衣裳,有你这么拧的吗?我自己来。”
陌奕宗揉揉胸口,正色道:“朕乃一国之君,八百双眼睛盯着朕,你心里可以暂时不服,但嘴上必须服。”
花响白了他一眼,咬紧牙关自行处理伤口,动作相当利落。
无意间,她瞄到陌奕宗胸口的疤痕,揶揄道:“偌大的陌氏王朝,连个会打仗的将领都拎不出来?非逼得你御驾亲征?”
“别废话,御驾亲征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尤其是背水一战,”他一转身,躺在她的身边,坦言道,“兵权在手,睡得安稳。”
“你迟早有打不动的一天,该放权时就放权,否则只能过劳早死。”
“啧,朕方才是夸你了还是怎么的?再敢以下犯上论军法处置!轻则……”
她也啧了声,不以为意道:“轻则杖责八十,重则斩首,军法我熟得很。”
陌奕宗一笑置之,随口问道:“听说你六岁便随父上战场,看到尸横遍野,感想如何?”
花响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透露出几分陌生之感。
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侧起身,注视她的双眸,道:“传言有误?还是你忘记了?”
花响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漠然道:“不就是死人,缺胳膊少腿儿,以及臭气熏天的腐尸,没什么感觉。”
“说谎不带脸红的,别说是你,就是朕,六岁大的时候也得吓傻。”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她警惕地闪开,质问道:“你又凑过来作甚?”
“你对朕的称谓必须改,现在就改,重新来。”他的态度就像训斥小孩子。
花响紧抿着唇,认真包扎伤口。
陌奕宗猿臂一伸,将她捞到怀中,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下去,别压到孩子。”
“你真的在意这个孩子吗?”他的视线灼烁如镜,仿佛可以刺进她的内心深处。
花响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把我带回寝宫,似乎又陷害了我?”
陌奕宗挑起眉梢,他吻她的本意是——虽然他亲了花响,但仍选择临幸岚皇妃,由此让岚皇妃明白,他对花响依旧存在一定兴趣,所以岚皇妃在庆幸之余,也会考虑到他的喜好,日后便不敢刁难花响。
“嗯,朕就是看不得你顺风顺水。”
花响暗自舒口气,本想通过王德才的转述帮自己解围,怎料适得其反,岚皇妃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陌奕宗见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勾起唇边一缕狡黠,道:“求朕。”
花响推开他,抬起脚丫,道:“脚镣呢?!铐不铐?我困了。”
扛,真能死扛!
望向她包扎白布的脚踝,他唤来王德才。他虽然什么都没说,王德才却从他的神态中读懂圣意,于是谨慎地问道:“圣上,太重的脚镣恐怕会影响到未成形的胎儿,不如换一副轻一些的?”
“问朕作甚?问那头倔驴领不领你的情!”
花响哪里看得懂这对主仆之间的互动,于是面朝王公公俯首致谢,又瞥向铁石心肠陌奕宗,看看吧,孩子的爹视若无睹,仆人反倒有些人情味儿!
俄顷,一副相对轻盈的脚镣铐在她的脚踝之上,她走下床试了试。话说感受过最糟糕的,其他都变成了好物,走起路来不再需要“拔腿”,确实相对舒适许多。她走到铜镜旁,随意地抓了抓乱发,整理崩掉盘扣的衣衫,没有问他可否可以离开,径直走出寝宫。
陌奕宗昵向她远去的背影,爬起身批阅奏折。
走了也好,如此一来,岚皇妃便可以从宫人口中得知,花响并未侍寝。
……
花响返回皇妃宫,小亮子竟然没有刁难?只是命她回房休息。
她来到宫女集体居住的卧房,望向空荡荡的木板床,无奈苦笑——果然阴招儿在这等着她受呢。要说起来,这些人也算煞费苦心,床上不仅没有被褥枕头,木板上甚至布满毛刺,这若是躺上去睡一晚,还不扎成筛子。
其他宫女不管是装睡还是真睡,总之都选择蒙头背对,就连最后一盏油灯,也在她晃神的时候熄灭。黑暗之中,她摩挲片刻,倚着床边坐在地上,揉着筋骨打个哈欠,累了整整一日,临了连口饭都没吃上,这样的日子真难熬。
这时,有人轻敲她的肩膀,回眸凝睇,隐约看到一位胖宫女从被窝中探出脑瓜。胖宫女悄声道:“上来,我们挤挤?”
话音未落,宫女爽快地腾出半张床。
“多谢。”
花响无法抗拒这等诱.惑,摸索着爬上床,刚欲询问宫女姓氏名谁,来日好报答,可是屁股还未坐稳,忽然察觉身下一片潮湿,紧接着,一股尿骚味儿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