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永宁公主冲他瞪眼睛,“常讷,谁让你不学好的!品德不好的人就该这样教育,这还算轻了!”
“谁品德不好了?”常讷气呼呼的嚷嚷,“谁品德不好了?”
“再多挑十桶。”老者淡淡的说道。
他声音不大,但是清晰映入众人耳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常讷张大嘴巴发了会儿呆,哭丧着脸,“祖父,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再多话,便再加。”老者语气毫不留情。
永宁公主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继续玩她的面团。
周王站在这低矮的房舍中,也是面色如玉,风姿秀异。
常讷看着眼前这些人,忽地愤怒了,大声质问道:“祖父,您为什么这么偏心?您的孙子、外孙子谁没有犯过错,为什么您单单要和我过不去?他们都在京城享城,锦衣玉食的过日子,唯独我倒霉,您逼我,打我,还不许我吃饭!祖父,您看看周王、永宁,再看看我!我和他们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为什么对我这般苛刻,我到底是不是您亲孙子?!”
永宁公主扔下面团,瞪圆了眼睛,“常讷,你敢对我外祖父无礼!”
周王脸色铁青,“常讷,你若好好的跟外祖父赔罪还算了,再敢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常讷虽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见了他这脸色还是心中犯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外祖父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有着丝凄凉之色。
外祖母手中拿着擀面杖,冷冷看了常讷一眼,“你犯的错和别人犯的错一样么?常家这么家孩子,谁像你似的偷偷摸摸赌钱,谁像你似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就敢调戏良家少女?那姑娘被你调戏后便跳了河,若不是救的及时,小命早没了!常讷,你只知道替你自己抱屈,觉得常家的孩子不是住在楚国公府,就是住在开国公府,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却不想想,你祖父戎马生涯大半生,老了老了,还要跟着你在农庄里过苦日子!他抽你打你,自己不心疼么?打过你他不会背地里掉眼泪么?不许你吃饭、让你饿肚子的时候,他肯吃东西么?回回罚你不许吃饭的时候他都陪你饿着,你知道么?!”
常讷愕然,张大了嘴巴。
永宁公主气哭了,伸出小手抹眼泪,“外祖父饿肚子……呜呜呜……不要,我不要外祖父饿肚子……”外祖母叹口气,柔声哄她,“阿璎乖,不哭。”永久公主抹了把眼泪,生气的说道:“我要回宫告诉我父皇,让他把这里建成监狱,单关常讷一个人!让很多很多狱官来看管常讷,外祖父要跟我回去!”她说的虽是孩子话,却很是情真意切,外祖母听在耳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常讷,你还是人么?”周王沉着脸教训,“外祖父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如何回报外祖父的?还有脸在他老人家面前大呼小叫!”
常讷呆了半晌,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祖父面前,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
他流下悔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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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主方才还气得要命,等外祖母把饼蒸出来,摆出几样清淡小菜,她的眼睛便亮了。
面饼很薄很薄,半透明,拿上一张饼,先涂上酱,再夹各样小菜,卷起来放到口中,好吃极了。
“真好吃!”她满口称赞。
外祖母照顾永宁吃东西,周王和外祖父坐在院子里喝茶。
“开国公府送来许多日用之物。”仆役进来禀报。
外祖父想也没想,便吩咐道:“全扔出去。”
仆役答应着,出去了。
周王不由的皱眉。开国公夫妇好不晓事,外祖父在尽心尽力替他们管教常讷,他们可倒好,除了添乱,还是添乱,唯恐他们的宝贝儿子受苦---若不是他们太过娇惯纵容,常讷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便不学好。
“外祖父,您不必这样。”周王劝道:“方才阿璎说的虽是孩子话,却也有可取之处。您若实在不放心让常讷回开国公府,便让他常住桂庄,不过,您用不着从早到晚陪着他,您已是老人家了,搁不住这么折腾。”
外祖父哈哈笑,“小三子,你是说外祖父老了么?”
“可不是老了。”周王毫不客气,“人老了就要服老。您以为自己还年富力壮呢,能跟常讷一直较劲?”
“就跟他较劲。”外祖父笑咪咪,“小三子,外祖父打算这几天便启程,离开京城。再住在桂庄是不行啦,你二舅舅、二舅母变着法子四处托人情来央求我,下一步说不定你二舅舅会拿把刀放自己脖子上,要胁我放了他的独养儿子!我把常讷带走,走的远远的,让他没辙。”
周王哭笑不得。
“您打算去哪?”周王随口问道。
“顺天府。”外祖父语气淡定。
周王何等聪明,不过刹那间便想明白了,心中感动,低声问道:“外祖父,您已经知道朝中不少大臣反对迁都,其中还有几位勋贵外戚,对不对?”
外祖父微笑摇头,“自打你爹登基之后,我便绝口不提朝政了。小三子,外祖父只不过想换个僻静地方管教孙子,朝政我可不知道,也管不了。”
☆、102|滥用私刑
周王低声道:“外祖父,您太谨慎了。我爹和先帝不一样,他很敬重您的,您其实不必过于拘束。”
外祖父笑笑,拿起两个钢球熟练的把玩,手指灵动,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如今天下太平,没武将多少事了,我还是消消停停的好。小三子,你外祖父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很识趣。”
周王沉默片刻,慢吞吞的说道:“我娘让我告诉您,她想您了,让您回去看她。”
外祖父手中的钢球渐渐停了下来,神色怅然。
微风徐徐吹拂,阳光透过头顶的树荫照在他满是皱纹的面容上,尽显岁月沧桑。
“是,我是该回去看看娇娇了。”良久,他喃喃道。
他这喃喃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周王耳朵太好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当着我的面叫我娘的小名,多不好。”周王抱怨。
外祖父嘴角缓缓勾起,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周王两眼,道:“常讷那小子挑水得挑上半天,外祖父闲着也是闲着,给你讲些陈年旧事听听吧。小三子,你听了只当是消遣便可。”
他的目光仿佛很有深意,周王心中一动,柔声道:“外祖父,若是令您不愉快的往事,那还是别提了。我娘若是知道您回忆起伤怀往事,会心疼您,坐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