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 即使这只是一出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广播剧,大家也坚持用剧中人物的名字称呼彼此,来营造广播剧里头的氛围。
邹鹏默默地喝着米酒,没有吭声。
“戴安娜”笑起来, 故意捉弄自己的男同学:“怎么了?基尔伯特舍不得与安妮分离吗?”
在这出广播剧的最后, 长大成.人的基尔伯特将离家近的教职让给了需要照顾家人的安妮,自己去了个偏远地方当老师。
“别担心。”戴安娜狡黠地转动着眼珠子, “安妮的故事不是有一个系列嘛。我可不相信你没有看过剩下的故事。”
房间中央的少女还在怪模怪样地跳着舞,她一首歌接着一首歌, 好像根本不知道疲惫一样,连大喘气都没有。
天知道她瘦小的身体里头到底哪儿藏着这么多气力。
邹鹏没有回应同学的话,继续默默地坐在边上,一口接着一口喝桂花米酒。
也许是临近离别带来的伤感,他现在愈发沉郁下来。
少年人安静地看着屋中的女孩,她的刘海分成两边扎成小辫子用夹子别好,看上去更加像小鹿纯子了。
那个似乎永远不知道沮丧该怎么写,总能找到办法开心的排球女将。
邹鹏觉得手中杯子里头的米酒又经过了新一轮发酵蒸馏,否则喝着米酒的他怎么会头晕目眩,甚至有点儿嫉妒女孩的快乐呢。
苏木看着林蕊额头沁出的汗珠,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中央,拉住了她的胳膊。
屋子里头的人都在说话,吵吵嚷嚷间,谁也听不清苏木对林蕊说了什么。
众人只看见少女不满地小声嘀咕,还嘟起了嘴巴愁眉苦脸。
然而拉着她的男孩子却相当执着,即使她跺着脚,伸手他的后背,也不肯撒手。
最后林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带到了旁边。
邹鹏又喝下了一口米酒。
他想他真的醉了,因为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在嫉妒谁。
窗外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灰蒙蒙的天空显不出丁点儿光亮。
往嘴里头塞苹果派的播音员感慨:“此时此刻,除了在这里的我们之外,世界上起码有半数人口都在欢度平安夜吧。”
旁边的薛老师突然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头的钢琴边,开始弹奏。
如水一般的乐声从她有些粗大的指尖流淌出来时,林蕊辨认出了是那首著名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她靠在苏木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了。
上一次是多久以前?少女困惑地侧着头,似乎要想起来的时候,一抬眼瞥见窗外,她立刻惊呼:“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今年无论是小雪还是大雪,江州都不曾降雪。现在,过了冬至,在平安夜,天空终于飘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至,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爽利。
林蕊却有种时间停止的错觉,她蓦然想到了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诗“凭轩听雪语”。
雪落下会有声音吗?
“唱一个,来,我们的安妮唱一个《我爱你,塞北的雪》。”有人拍着手掌撺掇林蕊。
旁边的人登时哄笑,说他狭促,故意搞得不伦不类。
林蕊不想唱歌,她靠在苏木肩头,耳朵捕捉着钢琴声,视网膜上印着的,全是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薛老师站起了身:“大家要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没事的人,就继续留下来热闹。”
林蕊想要进行最后的狂欢,她明天就要被迫上场考试。
可惜苏木坚决地摇摇头,逼她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现在走的话,他们还能赶得上数学补习课。
林蕊盯着钟,感觉钟面变成了老李的脸,顿时惊悚地摇摇头。她得再去吃一个苹果派压压惊。
薛老师将一个纸盒送到她手上:“圣诞节快乐,回去路上小心安全。”
林蕊抓着苹果派的手呆愣在空中,那个,不是,导演,我还可以再大战三个小时。
“明天考试加油,晚上好好复习。”薛老师帮她拢了拢因为跳舞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林蕊的心可远比头发更凌乱。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薛老师,不是吧,导演,您这样过河拆桥真的合适吗?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友爱互助呢。这不和谐,真的一点儿都不和谐。
她哭丧着脸被苏木带出门。
“等我一下。”邹鹏追出来,抬头示意天空,“今天还是坐公交车吧。”
苏木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我们今天本来就是坐公交车过来的。”
天这么冷,骑车吹冷风很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