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眼泪又淌落了下来,无比懊悔,痛心的模样,道:“妾身以前太是娇惯媛姐儿了,以至于养成了天真,半点不知世间险恶的性子,到了那小院,许是因为遭受了打击,心中真是最脆弱的时候,她竟认识了隔壁院子来京城游历的一个风流公子,那风流公子只怕是蓄意哄骗媛姐儿,没两日竟就骗的媛姐儿非要嫁给他,违逆妾身的意思。妾身一怒之下,便将媛姐儿锁在了房中,可不想媛姐儿伤心之下,竟就小产了,还因为这个伤了身子,大夫……大夫说媛姐儿以后都没法做娘了……”
靖王妃哭声渐起,梨花带泪,抹着眼泪,这才又道:“这些时日妾身心中如有油煎,一时都不得安宁,妾身的媛姐儿,怎么就那么倒霉,出了府避在小院里,都能招惹来什么进京的公子,不过寥寥两面便被骗了心,妾身恨她如此的不长记性,如此糊涂,害了自己,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妾身又怎么能不管她,今儿还是去看了她,媛姐儿如今已经明白了过来,她说都是那公子特意接近她,哄骗她,她……”
靖王妃的话虽然半句都没有提到秦严,可靖王却是听懂了,靖王妃句句都在暗示,不是秦仪媛的错,秦仪媛只是太单纯太不知险恶了,这才被什么风流公子哄骗。
至于为什么那么巧,隔壁院子就住着个风流公子,而且那风流公子还刻意接近秦仪媛,靖王妃没有说,这才更能引诱着靖王去猜测,而且很自然就能想到秦严的身上。
就像是有一张一直裹着纯善贤良,谦恭的美人皮,一点点在他的面前开裂,露出了里头肮脏而令人不忍直视的丑陋。
靖王浑身发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豁然起身,冲至靖王妃面前便一脚抬起狠狠踹在了靖王妃的身上。
靖王妃毫无防备,被一脚踢在胸膛上,直往后翻倒,惨叫一声滚了几下,身子重重撞在了门框上。她晕头转向,口中立马涌出一股腥甜来,还没回过神来,靖王已经又冲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盯视着靖王妃道:“满口胡言!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去了哪里?!说!”
靖王妃捂着嘴咽下了翻涌的血气,恍惚的抬眸瞧着靖王,却见他脸色铁青,神情狰狞,一双盯着她的眼眸更是猩红一片,充满了愤恨。
靖王妃浑身发抖,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靖王这样问,明显是确定她没去秦仪媛那里。难道说靖王已经知道她漏夜出门是去了瑞王府?
靖王妃和瑞王相结交的行为是完全瞒着靖王的,靖王根本一无所知。
靖王妃也不敢将自己投靠了瑞王的事儿告诉靖王,靖王府能够这么多代在朝堂上屹立不倒,那就靠的是中立的态度,从来不掺合到皇子党争中去。老靖王会支持天玺帝,迎娶敏颖长公主,那是老靖王看靖王能力平凡,怕靖王府会败落,又有足够的信心,觉得天玺帝能够胜出,深谋远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而她支持瑞王却不同,她根本没办法说服靖王,瑞王会成功,是真命天子。
就算靖王再疼她,也不会拿靖王府的安危让她胡来,故而靖王妃什么都不能说,她不能告诉靖王她是去了瑞王府。
可若不告诉靖王,靖王一定要以为她不守妇道,定要怀疑她的清白。
靖王妃绞尽脑汁想着说辞,而她那哑口无言的模样,却已让暴怒的靖王没了耐性,见靖王妃答不出话来,靖王耳边只有一个声音。
那便是秦严说的,他被带了绿帽子还维护他的好王妃。
靖王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这些年竟然独宠靖王妃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淫妇,他恨得甩手便向靖王妃挥了过去,道:“你这个贱人!”
靖王这一下简直就是携雷霆之势,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正在想措辞的靖王妃被整个扇偏了脑袋,一头撞在门柱上,顿时便是额头淌血,软倒了下去。
外头伺候的全嬷嬷和丫鬟听动静不对劲,冲进来看时,就见靖王妃不知死活地躺在血泊中,而靖王则怒气腾腾冷漠的看着。
全嬷嬷尖叫一声便忙上前搀扶靖王妃,靖王倒也不和下人们多做计较,大步出屋走了,只回到了书房,他却吩咐,道:“王妃从今日起禁足,王府中馈暂由世子妃代管。”
而靖王妃已被全嬷嬷等人合力移到了床上,靖王妃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唇角挂着血迹,可更骇人的是额头,被撞破了好大一个血洞,全嬷嬷用帕子按压着,便让丫鬟赶紧去请大夫。
梓涵院中这一夜操乱非常,到三更天,靖王妃才悠悠转醒,全嬷嬷伺候着靖王妃用了汤药,无奈靖王妃显是头被撞的狠了,恶心的厉害,刚灌进去的汤药没一刻钟便尽数呕了出来,不得不再灌。
如是折腾了三回,靖王妃才算勉强安生下来,全嬷嬷扶她躺倒,这才将璎珞夜闯梓涵院,引得靖王知道靖王妃不在院中一事儿告诉了靖王妃。
靖王妃早便知道若没有背后动手段,靖王万不会如此,闻言眸光向粹了毒一般,冷笑了起来。待听全嬷嬷说,靖王让她将中馈交给璎珞时,倒没了多大反应,缓缓闭上了眼眸。
皎月院,璎珞没再关注梓涵院,并不知道靖王和靖王妃因秦严的挑拨反目成仇之事儿,她这夜提着一颗心,瞧见秦严回来了便上榻准备安歇了。
可又惦记着秦严去见靖王的事儿,怕秦严受气。再来,也还想着将自己的来历告诉秦严,便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
因心里想着如何措辞,怎么说秦严更容易接受,她倒越来越清醒。
而秦严包扎了伤口,身上难免还有些血腥味,怕被璎珞察觉,他还专门在外院滞留了一些时候,谁知等回到皎月院,时辰已极晚了,却见正房的灯还没熄。
听丫鬟说璎珞还在等着,他倒歉疚起来,忙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璎珞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瞧他神情平静柔和,想必并不曾被靖王影响心情,这才略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王爷没因梓涵院的事儿责备你吧?”
秦严上前坐在床边,将璎珞散在胸前的长发往耳后挽了挽方才道:“没事儿,前头还有些事儿未曾处理完,便多耽搁了会儿,怎还不歇下?”
璎珞抿了抿唇,往床里挪了挪,拍着身边床榻示意秦严上来说话。
秦严略犹豫下,褪了靴子,上了床,神情惬意的略侧了身子,瞧着璎珞,示意她开口。
璎珞心里有事儿,倒也没发现他连外裳都没脱,平日里恨不能上了床便将她压在身下,或者困在怀中,今儿却有些老实的过分。
她只当他是等着自己说话,便眸光微闪,道:“今儿冬雷差点将谢芷兰劈死在屋中,你可知道?”
秦严回来后倒还不曾听闻此事,挑了下眉,璎珞便将谢芷兰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又道:“你说这冬雷怎么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劈到了谢芷兰所安置的那院子,还正好就劈中了正房呢,那院子可都是王妃安置的,这倒像是王妃早知道了,今夜会打雷劈了那屋子,烧起大火一样。”
秦严听的心头略动,他今夜在官道上遭受伏击却也是一样的。
若非今夜的天气,官道上不时就会有行人,很容易惊动城中兵马司和神弩营的兵勇们,绝非伏击的合适地点。
也是因此,他出城到军营才没带那么多的侍卫和暗卫,可却偏偏遇到了那样大规模的伏击,这说明伏击之人早便预料到今夜会变天。
可今日的冬雷和暴雨,来的根本不附和气象变幻,极是罕见,又是谁能有这样大的能耐,可以观天象到此等地步呢。
秦严原本就有些疑惑,此刻听了璎珞的话便更心生怪异,示意璎珞继续说下去。
璎珞见他若有所思,便又道:“今儿这事儿,倒叫我想起来了先前我上大国寺却不早不晚遭遇山崩的事儿呢。”
秦严双眸骤然一缩,拧眉道:“你是说,你怀疑靖王妃早便预知到了山会崩,这才顺水推舟安排你那日那个时辰上山?她也预知到了今夜会有冬雷,且会劈中哪里的房屋,这才提前安排谢芷兰住在了那里?这怎么可……”
秦严说着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他想到了昨日晚上,璎珞睡着后,他审问妙哥听到的那些话。
他身子略抬起一些,饶是平日心性沉稳,此刻也略变了脸色,满脸震惊不解。
却闻璎珞道:“你大概也从妙哥处知晓了,靖王妃曾经试图拉拢过云家人,那时候云家大老爷可还是个不值一提,毫无名声的举子,靖王妃犯得着对这样一个人示好吗?除非她知道云老爷会高中榜眼,除非她预知了,云老爷将来在朝堂上会有作为。你再想想母亲生你时的事儿,若非靖王妃早已预料到母亲会难产,如何能那样及时又凑巧的就送来了擅此症的神医?这种事情,若是发生个一次两次还可解释成凑巧,可若总是发生,五件六件事儿皆是如此,难道还能说是凑巧吗?”
秦严因璎珞的话,眉宇蹙的更紧,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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