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我为什么说我本人没用呢?”狄九百无聊赖地说,“当年我从帮会里退出来的时候,也曾信誓旦旦地想在省城做一番事业的,可是到最后却发现,独木难支,寸步难行,混了这么多年,还只守着个小小的店面。”

他望望沈谦,补了一句,“若是我没遇见先生这样的贵人……”

他见到沈谦比了个手势,连忙改口,“若是我没遇见阿俏姑娘这样的贵人,我到现在都是个黑户。”

阿俏明白狄九的痛处。她知道当初狄九进省城的时候是背了案底的,所以一直见不得光,只能偷摸着开个小店面。否则凭狄九的手艺,他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可是无论阿俏怎么旁敲侧击,狄九就是不肯实说,他当初是怎么背上案底,又是怎么反出“江湖帮”的。

“狄九叔,我也不知该怎么劝你。我只是想说,菜式是不分贵贱的。最终评判菜式的,都是人,是那些平平常常的食客。你的店也许眼下没生意,可是那些常年信赖你,喜欢你这间面馆的主顾,尝试过外头的新鲜吃食之后,一定都会回来。”

阿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所以,狄九叔,你可别妄自菲薄,你这间小面馆,铁定能长长久久地开着,成为个百年老店!”

狄九听阿俏这么说,心里安慰,脸上总算多了点儿笑模样。

反倒是沈谦,凝神想了又想,最后问狄九:“那个卫缺,究竟是何等样人,狄九叔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二?你可知道,自从卫缺那天向‘四川酒家’发出挑战,这短短几天,他已经连下三城,赢了城里的三家酒楼了。”

第162章

据沈谦所说,那卫缺在短短三天之内,连赢三场比试,赢了包括“四川酒家”在内的三间酒楼。

对于阿俏来说,卫缺能赢三场比试,并不出奇。出奇的在于他这三场比试的方式不同,所做的菜式,品尝的人不同,而卫缺毫不例外都以较大优势胜出了。

第一场,卫缺对阵“四川酒家”,请了业内知名的几位名厨,算是专业评审,一一点评,卫缺以七对三的优势全胜。“四川酒家”的几名厨师,原本自视甚高,看不起卫缺做的“土菜”,输了之后,对卫缺的菜式,不得不服。

第二场,卫缺叫板省城新晋名店“聚仙阁”,双方各自摆流水席,前来观赛和品尝的省城市民大约有五六百人,由这些普通市民投票,卫缺以压倒性的优势,教“聚贤阁”输得没有半点儿脾气。

第三场,卫缺点名点了城内经营百年的老字号“青云楼”,“青云楼”提出比试时限定材料、限定菜式,甚至限定调味的味型。比试的结果是由双方相互品尝,彼此决定。

这种比赛方式,“青云楼”原本觉得胜券在握,可到最后还是“青云楼”的主厨认输,而且输得口服心服。

沈谦说到这里,阿俏与狄九互视一眼。

就这样,卫缺竟然也赢了?

世人总认为卫缺做出来的“江湖菜”主打麻辣重口,一时风靡省城多少是因为口味新颖、出奇制胜。阿俏那天试过卫缺做的一道“辣子鸡”,却明白卫缺这人的手艺绝不简单,控制火候的水准甚至还在她之上,也并不比狄九逊色。

如今卫缺胜了三场,名声大噪,恐怕要令省城整个饮食行业人人自危了。

狄九想了想,对阿俏说:“你们阮家,是做私房菜的,一天最多只摆三席,阿缺应该看不上眼。”他又自嘲地笑笑,“我狄九,这么小小一爿店面,生意清淡,阿缺想必也顾不上。可是省城里的旁人,恐怕要好好地喝上一壶喽。”

沈谦当即问:“卫缺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他四处挑战,有备而来,恐怕不只是要挑下全省城的酒楼这么简单!”

狄九答道:“卫缺那个孩子,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人欺负得太狠了。自小就只想着要为帮里的人争口气。这个孩子还有个毛病,不服输,但凡他输给了什么人,会千方百计地将场子找回来。”

“我向你们提起过的那次,‘江湖菜’被人学了方子,改头换面,卫缺特别不服气,从那时候起,就天天苦练厨艺。当时帮里人都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咽不下这口气。我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阿俏听了,忍不住点了点头,说:“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妥,毕竟人活一口气。而且他如今是真刀真枪地以真本事去与人比试,若是他当真一路赢到底,省城里做这个行当的,也怨不得他什么。”

沈谦扭脸望望阿俏,微笑道:“我看我们阿俏姑娘,还听敬重这个卫缺的。”

阿俏点头:“我是敬重啊,这世上,一切有能力的对手,我都敬重。但我会想着,我自己也不差啊!若是他不挑战我,便罢了,但若真的有机会与他对阵,我会很乐意,见识见识这个对手。”

她一番话说得豪气,沈谦与狄九同时叫好。

狄九一兴奋,就开口:“算起来这个卫缺的姑姑,还是我……”

说到这儿他突然哑了,脸色一变,掩饰着端起面前的粥碗,大声说:“喝酒……不对,喝粥,喝粥……”

他灌了自己一口粥,登时呛到了,大声咳嗽,几乎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阿俏与沈谦面面相觑,沈谦伸手,在狄九背后拍了拍,帮狄九顺了气。阿俏则再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可是狄九却学乖了,再不露半点儿口风。

“狄九叔,我们先走了,你可要答应我,明儿打起精神,开门做生意。”阿俏看着狄九吃过东西,又帮他把灶下都收拾了,狄九一一都应了。阿俏这才与沈谦并肩离去。

“你”沈谦开口。

阿俏恰好同时说了一句:“我……”

两人都立即收了声。

“你”阿俏低着头,右手捻着衣角,再度开口。

恰好沈谦同时也开了口:“你……”

这样的巧合令两人同时觉得十分好笑。阿俏抬起眼,到底是笑了出来,面颊上显出一对俏皮的小酒窝。

“我送送你?”

沈谦低头,微笑着问阿俏。

阿俏却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沈先生,对不住……”

她指的是那道炒芦蒿,她可是看着沈谦紧皱着眉头、苦着脸吃下去的。她对沈谦总是这样:逼他吃的时候一时好爽,可是真看他乖乖吃了,心里总能涌上一丝歉意,一腔柔情。

“你是对不住我!”沈谦故意板着脸。

阿俏一惊抬头。

沈谦盯着她的双眼,“在旁人面前能叫我‘士安’,当着面却总是这么疏远?”

阿俏一呆,才想起来,她当着周逸云的面,可以顺理成章地叫他“士安”,可是真当了面,这一声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沈谦见逗得她够了,长声一笑,伸臂轻轻揽一揽她的肩膀,说:“没什么对不住的,有你这样对我,我才感安心,至少你还在努力掰着我那副坏脾性,还在乎我,没嫌弃我……”

阿俏暗想:哪里就敢嫌弃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