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若是我把你娶进府里做个小妾，乔商麟该怎么想？”乔城北丝毫不在意莺莺是个什么态度，只是自顾自的说这话，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姑娘怎么闹。

“你……”莺莺被乔城北气得说不出话来，丝毫没有那个牙尖嘴利的模样。

“再说了，这些日子你碎了我王府里多少物件，一对双耳瓶，三支青玉钗子，且不说这钗子你拿来伤了人，咱们再细说，你还碎了两只上好的官窑烧制的瓷器，旁的物件我就不算了，我这王府还是拿得出的，别一项项说得这么清楚，倒显得我乔城北小气了，这些数出来的物件，尤其是那对双耳瓶，世间难寻，你想怎么赔偿。”乔城北是个讲道理的，说完话莺莺明显底气不足。

“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把这张纸签了，我就遣人去和乔商麟说，纳了你做小妾，你不过是他府上跟在林皎月身边的丫头，他也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乔城北一脸玩味的瞧着莺莺，将准备好的东西推到莺莺面前，好像在等莺莺说些什么。

“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我也是这字我还是识得的，你王府上并不缺探子，细作，您眼光也足够高，也不会看上我这么一个粗使丫头，您到底想要什么？”莺莺沉静了下来，看了一眼乔城北推到自己眼前的纸张，突然有些想笑出声来。

“你倒是聪明，签了这张纸，从今天开始跟在我身边，伺候我，照我的吩咐做事，到时候了自然会放你出去。”乔城北其实对莺莺并没什么兴趣一开始，可是当顾青莲那家伙进了京城之后，乔城北就想利用莺莺去对付顾青莲，这莺莺的身手和顾青莲同出一宗，却再乔商麟的夫人身边护卫，有些东西若是不去细究当然看不出什么，可如今到了这时候，该知道不该知道他乔城北都知道了，那这个莺莺就有了利用的价值。

“我一不用你对付乔商麟，二不要你去伤人性命，你又有什么好纠结的？”乔城北好似看穿了莺莺的顾虑，“我知道当初是乔商麟救助于你，你到底是谁，这世间可不止你自己一个人知道。”乔商麟冷哼了出来。

“既然王爷您话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件事如果钱能了断，我家少爷自然会出手，可是您也知道当下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所以，您就在这儿等着我，我也不是不识物件的，本就想着，您若是心疼了就放我出府，可到底没想到您是这么个想法，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旁的法子了，您说怎么了结此事，就如何了结吧。”莺莺笑出了声来，到底又是一个想要利用她的人，竟然还说得如此坦诚，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乔城北到底是想利用她的人还是她的身份了。

乔城北没想到这小姑娘答应的如此之快，还想着再说上两句，可既然这姑娘都说完了话，他自然没有别的话儿再去堵上莺莺口。

“你且就住在这屋里，这屋子离我那里倒是不远，有什么需要，我自然会差人过来找你”乔城北在这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话，喝了口茶便起身离开了，这屋外吹起了风，雪融了之后，风又吹起来，更是冷冽，这京城里要变天了，只是现下，乔家老宅那边还不知道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不过这连顾青莲都进京了，事情必然是不如面上看着轻易简单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起（三）

乔家老宅里，乔老爷坐在案前，玩味的看着那份顾青莲留下来的名单，这顾青莲到底想要做什么，家里那个管家自从顾青莲进了京城之后总是四处不见人，这整个乔家老宅说到底已经是张管家手里的东西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张管家是顾青莲的人，答应顾青莲又有什么不可能？即使自己不答应，恐怕这张管家也会千方百计把事情做成，这眼下名单上的人看似牵扯不大，可是这些人背后可以牵制的人，从官家到商贾大户都有，这顾青莲到底想做些什么，过些日子还是要再会一会顾青莲。

“张管家，去寻了顾青莲来吧。”乔老爷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吩咐了张管家去做事，张管家应下了话之后，出了门，乔老爷就忽地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乔家有摄政王乔城北，贵妃乔缨，商贾大户乔商麟，可这乔城北在生死存亡之际并不会在乎乔家老宅，那乔商麟本就与乔家本家不熟，相帮倒是无所谓，只是若要作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是不可能，说到乔贵妃，早已是天家的人，她乔缨若是出了点什么差错，乔家老宅定是躲不掉灾祸，可若是乔家老宅出了事情，对她乔缨确实一份影响都没有，说到底，这老宅里的人，只能靠着他乔青山去撑着，搏出个未来，可他乔青山也上了年纪了，要再去舍命拼一下，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了。

春红那日受了伤回到乔府之后就一直在乔府上修养，自打之前自己被戳穿，虽没有被赶出乔府，在这乔府之中自己的日子便不再那么好过了不说，这次回来更是难过，本就受了伤的手臂，每日都是疼痛难忍，这小莲的妹妹和她姐姐小莲相聚之后，自己更是只能自己独自照顾自己，本就已经是有些难以忍耐这个日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春红倒是宁可当初被赶出乔府，还过得自在，只不过这如今完成了任务倒是可以拿到那笔前，兄长的剑自然就可以取回，林殷殷可能无论如何都没不会想到，原来她在春红眼里才是被玩弄的那个。

春红在府里过了夜，第二日便去领了任务的赏金，到铺子里拿回了属于兄长的剑，自此也就再也没有回到乔府中去，而春红的离开在乔商麟眼里也是顺理成章，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往后的确是需要春红到御前去指正林殷殷，只好派出探子跟着春红。

顾青莲从乔家老宅出来之后就站在房梁上，他在等人，“出来吧，你家主子倒是能掐会算，能料到我会从乔家老宅出来。”顾青莲开了口，乔城北早就吩咐了下属到乔家老宅附近的房梁上去守着，料到这顾青莲定不会从门里出来，本就是悄悄进了京城，有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从别人家的正门出来呢？

“顾少侠好耳力。”那人站在房梁上，看着顾青莲，顾青莲笑了笑。

“去回了你家主子吧，我顾青莲此次上京定然会去王府拜访他，不必再派你们来跟着我，若我下次再发现他的人，定然是会留下全尸的，我顾青莲做事一向大胆，还请摄政王小心谨慎的好。”顾青莲留下话，便飞身而去，不再停留。

顾青莲回到了歇脚的地方，等着张管家过来，十多年了，可能拓剑山庄的老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十多年前，谁都不支持顾青莲，那时顾青莲还是少庄主，顾青莲主张往朝政上扩张，可毕竟拓剑山庄是江湖势力，卷入朝局必将引来旁的门派不快，以至于顾青莲执着之下，整个顾家就只剩下他自己，在他的印象里，那一天拓剑山庄满是哀嚎，朝廷对顾家根本不管不问，整个顾家只剩下他自己，拓剑山庄的老人死的死，伤的伤，在世的大部分人，都隐退了江湖，不愿再问世事，十多年后，顾青莲回来了，回到了京里，他恨，恨现在十多年前那个朝廷，所以他要前朝余孽都去死，为他拓剑山庄陪葬，顾青莲本就是无意之间得到消息，说前朝有遗孤，那几家老人都还活着，只不过藏了起来，所以他安排张管家在京里做事打探消息，先前那几年消息并不是那么的有价值，可是当张管家无意之间进了乔府，那时顾青莲就开始着手于此时了，这次他回京，定是要搅乱这场风云不可。

林皎月进京没多久，这长公主也回了宫里，这一路上和慕云有说有笑，愣是有些芳心暗许，想要嫁与慕云的意思，慕云将长公主送到京城门口，本想去寻燕燕那个丫头，说些话，可在路上便受到了慕老的消息，要他速回雪庐，这京城不可多留，家中近日必有险事，故而慕云别了长公主便急急打马南去，这一路上满心都是父亲信上所说的“旧识将上门，故事重提，家中险阻重重，速归。”

定是那拓剑山庄要找上门来了，十余年前是旧朝对不起拓剑山庄，可旧朝早已覆灭，这拓剑山庄的顾青莲定是要找上门来的，当初那爽朗少年初入江湖，结识之人就是顾青莲，两人一见如故，往后便总是一同打马南山，四处游历，可到最后，到底是他慕云带着顾青莲回了慕家，也为此顾青莲才想着带着拓剑山庄摄入朝局，作为慕家的靠山，可当时做局的时候，除了慕家，蒙家，萧家，三家之外并没有旁的人知道，故而，拓剑山庄作为当时唯一的江湖力量必为江湖上的其他势力所忌惮，故而才生了事端，可那是局已开，不得停，也因此才无暇顾及拓剑山庄之事，许是那时，顾青莲心中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事到如今，若是顾青莲要来寻仇，他近乎于全身而退的“逆臣”慕家，恐怕是首当其冲，如今是不得不防啊。

第二百二十章 顾青莲

顾青莲坐在房梁上，手里握了一壶酒，十多年过去了，他爱的都离去了，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你是听不懂话吗？说了再跟着我，只有你家乔王爷给你收尸了。”顾青莲轻笑着，心里想着那死士倒是真的不要命，跟那个少年一样，倔强得很。

“主上让我跟着你，我就要跟着，您要动手没必要让我知道。”这个死士还真是个不要命的，远远的站在房檐上，并不理会顾青莲的警告。

“你不是下午跟着我的那个傻小子，你是个姑娘？乔王爷还是真有心了。”顾青莲细细看了一眼站在房檐上的人，想着乔王爷可能打的算盘笑出了声来。

“哼，你们乔家的人真是不要命，我今天晚上不想杀人，你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天亮我就放你走。”顾青莲仰头灌了一口酒下去，瞥了一眼站在房梁上的死士。

那姑娘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顾青莲身边，一双澄澈透亮的双眼就那么看着顾青莲，顾青莲终于明白乔城北的意思，他知道他顾青莲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呵，这乔城北还真不怕他不问来人便动手。

那姑娘就坐在顾青莲身边，顾青莲开了口，在那姑娘的耳朵里，顾青莲沉沉的声音就像是夜里龙群的低吟，他说，他比那少年长些岁数，那少年初出江湖就识得了他，两个人放马吟诗，打马试剑，仗义行事，没有什么比那段时间更潇洒简单，后来，那少年要回家了，邀了他去京城里，再后来，一切都变了，朝局凶险，那少年又不懂事，为了照应那个少年，他动了拓剑山庄的名义，再后来，前朝覆灭，那少年也是自身难保，甚至无暇为他拓剑山庄说一句话，任旁人以为拓剑山庄是为利踏入朝局，最后拓剑山庄一夜之间，只剩下他，庄子里的老人一个不剩，后来，他一路孤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为了复仇，他记住了每一个沾染了拓剑山庄的血的门派，按江湖规矩逐一上门挑战，一开始并不顺，他时常受伤，时间久了，日子长了，他就很少再受伤，那些孤傲，不可一世的掌门人，舵主，不愿意承认当时错误，做出偿还的，都被他打到服气为止。

那姑娘看着顾青莲一脸骄傲地模样，好似看见了原来那个爽朗少年，可这人到底是沉浮江湖将近二十年，手中人命无数，做事老道沉稳的拓剑山庄庄主，这模样也就只是一瞬间，顾青莲的声音停了下来，灌了一口酒，沉进了过去的生活。

“我听过另一个故事，您愿意听吗？”那姑娘看着顾青莲，想要将曾经听到的故事说与顾青莲听，可顾青莲却没那个心思听这些，封了那姑娘的哑穴。

“你若当个哑巴，这夜过去了，你便能活着，可你若不懂得道理，小姑娘，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那姑娘说出话来，也就点了点头。

“你不是摄政王府里养出来的死士，你知道我今天还见过别的人。”顾青莲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姑娘。

“今天在城郊我就感受到你的气息了，你不是路过的，当时我以为你是去跟另一个人的，毕竟有一个小鬼跟着我了，摄政王府的人再没用也不会两个人一起执行跟踪任务，后来我没感受到你的气息，今晚却又在这房梁上见到了你。”顾青莲说着又仰头灌了一口酒下去。

“所以，你既不是来跟踪我的，也不是去跟踪他的，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家的，专程去找那人的人可不多这世上，况且你还这么年轻。”顾青莲眼里溢出了杀气，那姑娘感到周身更是不自在了，顾青莲解开了那姑娘的哑穴，一只手扼住了那姑娘的脸。

“我是谁又何必向你解释，顾庄主若是想要动手便动手吧，我这条性命于你，也算是无足轻重，没了也就没了。”那姑娘就那么看着顾青莲，顾青莲到底是没有打算要了那姑娘的性命，只是松开双手将那姑娘往后一推，忽然这么一放，那姑娘重心不稳踹下去零星几块瓦片，在这寂寂的夜里倒是显得格外突兀了。

“你且走吧，我今日本就没打算要你的命，若再让我发现你一次，小姑娘，你就不会再像今日一般好运了。”顾青莲又饮下了一口酒，说完了话便转身不再看那姑娘。

“顾庄主，后会有期。”那姑娘话还没说完，腰间的翠玉就引来了顾青莲的侧目，那姑娘还没走，顾青莲便飞身拦住了要走的姑娘。

“你到底和慕家是什么关系？”顾青莲直愣愣的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块玉是他当时结识慕云时，送给慕云的，这块玉，到任何一座城里的拓剑山庄的铺子之中，有任何请求都会被答应，无论来人是什么身份，但凡有所求，必有回应，无论是明面儿上生意，还是杀人的勾当，必然会为其做到，这玉，于慕家来说，现在就相当于保命符，他顾青莲为了复仇必然对这三家动手，可君子不得言而无信，言语既出，定是要践行的，这姑娘若是和慕家那小子没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将这东西交付给她，这就等同于将慕家一家老小的性命交到了这姑娘手上。

“顾庄主，你既想知道我是谁，那您大可跟着我，这东西也并非属于我，只是暂存在我这里，您若是想要取回去，恐怕今日从我手中取走是不太合适的，这物件最终是要回到原主手中的，我今日的确是去寻人，不过于那人……并无太大关系，只是为了还这个物件，这话我也就说到这里，您要是想跟着我，便跟着吧。”那姑娘解释完，转眼瞧见了那有些醉意的顾青莲，不再作声，遮掩了气息便跳下了房梁。

那姑娘并非别人，正是回到乔府的燕燕，这一日慕云并未去寻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