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在宗教上的分歧现在先不谈,姑且不管威胁到张松林的是人是鬼,很明显张松林是知道危险性的。”
我看着韩煜等他答复,韩煜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他认同我的观点。
“如果是你……”我说到一半停下来,我不能用韩煜的行为去衡量其他人。“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在明明有防范的基础上,发现危险降临,一般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会抗争到底,不管输赢。”
“没说你,我都说了如果是正常人,你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正常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会反抗吧。”韩煜见我认真也不再抬杠,想了想回答。“不过张松林如果有能力也不会临时抱佛脚,做这么多无用功,说明他知道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这种情况下,本能反应……躲起来。”
“对!是躲!”我的手电照亮了韩煜的脸,黑暗中强烈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偏着头用手遮挡,目光看在我身后,然后慢慢放下手,光线中我看见他指着我身后。
韩煜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些黑猫黑狗看我的眼神,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冷,虽说这些年我已经麻木地习惯了死亡和尸体,但是一旦想起孩时的事,多少都会感到有些诡异,只是时间太长,七岁那年的高烧后,孩时的记忆也变的模糊,我曾努力地回想过,我在镜子中到底有没有见过其他人,只是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我颤巍巍地顺着韩煜的手指转过头去,手中的电筒随之移动,照亮了我身后的楠木大床。
“我猜他会躲到床下。”韩煜的语气很轻松,脸上还有戏谑的笑容。“哟,原来你也会怕啊。”
我长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怕什么,只是刚才韩煜的样子让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特别是娘像秋千吊在屋梁上晃荡,我在下面踮着脚吹风车的场面。
“和你开玩笑呢,不用这么认真吧。”
韩煜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我一直没反应,以为我生气了,我回过神表情有些黯淡,顺着手电的光线去看床底。
张松林的确是敛财不少,奢华到睡觉的床都是用楠木做的,低矮的床沿下刚好可以躲下一个人,我弯下腰用手电照亮了床底,用指头在地面滑动,长时间没有被清理的床底,在指头的游动下很轻易地画出一条线路。
“不会是在床底,如果是的话,下面的灰尘应该留下张松林退缩的痕迹,下面的灰尘很均匀。”我直起身对韩煜摇摇头看着床边的鞋继续说。“如果张松林第一个反应是躲到床下,那他根本不用穿鞋。”
二楼的房间很宽敞,里面摆放的家具别致有序,因为是用雕花屏风隔开,所以整个二楼能轻易地一目了然,张松林如果真要躲,床下是最好的地方,可他没有选择,除此之外……
我的目光落到床斜对面墙角的一个木柜上,这应该是张松林放衣服的地方,我回头再看看留在床边的那只鞋,对着的方向刚好是那木柜,手电筒照亮了浅黄的木柜,我慢慢走过去。
忽然手里的电筒开始不断闪灭,我用力敲打几下后,还是断断续续地明灭,应该是接触不良,等我走到木柜前,手电筒彻底地熄灭。
我小心翼翼拉开木柜的门,黑暗中我看不清里面的格局,伸手摸到挂着的衣服,中间是一个隔断,再往下是一个一米高的空间。
如果张松林当时就是躲在这里……
我一边想着一边拿着熄灭的手电蹲了进去,张松林的体型比我要矮,我蹲在里面都还合适,相信张松林也可以,我关上木柜的门,从木柜的横条缝隙中我能清楚的地看见外面。
柔弱的月光从密闭的窗户中艰难地投射进来,我看见韩煜在昏暗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边。
既然张松林躲在这里,那为什么尸体又会出现在地下室呢?
说明他最终是被人发现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个把最后希望寄托在木柜里的人,被发现后本能的反应应该是会抗拒,对于张松林来说,这里是他最后安全的庇护所,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离开这里。
所以他即便被发现也会拼命反抗。
想到这里,我开始抱着侥幸的想法在黑暗的木柜中摸索,张松林如果真反抗过,一定会在这里留下痕迹,那样的话我的推断就是正确的。
指尖在平滑的木板中被尖锐的东西刺痛,我用力把那东西从缝隙中拿了出来,可惜手电还是不亮,我借助微弱的月光仔细的分别手中那尖锐的东西。
“是人的指甲!”
阴柔的声音从黑暗的木柜中传来。
木柜中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剧烈的刺激让我手一抖,电筒掉落在木柜里,沉重的撞击让手电重新照亮。
光线由下往上的照射中,我清楚地看见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张女人阴暗的脸。
第六章 公事公办
我扪心自问这些年天天和命案以及死尸打交道后,神经已经粗大到近乎于麻木,胆子也算是够大了,不过现在我明显感觉到我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光线中,那是一张完全扭曲的脸,我只能单凭长长的头发和刚才的声音来判断是一个女人,在阴影的轮廓下女人的脸变得异常恐怖诡异。
我本能地大喊一声,跌跌撞撞从木柜里冲了出去,头碰在木柜的隔断上,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遗留在木柜里面的手电直直地照射着我这边,我甚至都不敢回头再去看柜子里面的女人。
韩煜被我的惊叫也吓了一跳,他动作很娴熟地拨开手中的布袋,抽出里面的桃木剑,等我连滚带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多了一道符箓。
韩煜的表现让我多少有些汗颜,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后退过半步,和他说的一样,遇到危险他唯一的本能就是反抗,不管生死。
我的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双脚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克制自己的恐惧向那刺眼的光线看过去,木柜中的女人一只手已经从里面伸了出来,手电的光线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女人幽暗的影子如同一张网把我和韩煜笼罩在里面。
女人的动作很缓慢,先是手,然后是头,慢慢整个身体从木柜中爬了出来,低垂的长发遮挡了女人的脸,我的脑海中还是之前在木柜里那张扭曲变形的画面。
我瞟见韩煜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时看看手中的符箓后,又回头望向墙上女人长长的身影,有些疑惑的样子,手也慢慢放下来,没有之前那种全力以赴戒备的神情。
女人整个身体已经从木柜中出来,光线下我清楚的看见女人身上一身白色的衣衫,女人慢慢直起身的时候,掉落在木柜中的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我只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向我们这边慢慢飘过来。
是飘,因为房间里太昏暗,我完全无法确定她是在走,只感觉她离我和韩煜的距离越来越进。
一团亮光突然从女人手中乍亮,我再次看见木柜中那种恐怖的脸,整个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别装神弄鬼,好好说人话,你是人是鬼我还分得清。”韩煜忽然收起手中的桃木剑沉稳地大声说。“你要真是胡作非为的孤魂野鬼今天我就收了你,不过我手中显灵符没燃烧,我也更没见过有影子的女鬼。”
我听韩煜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腰都挺直了一些,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胆大。
“一直以为容法医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成天都和各种尸体打交道,想必鬼神之说应该嗤之以鼻才对。”对面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墙角,熄灭掉手中的电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大男人会怕成这样,明天局里会又多一件笑话了。”
我怎么听着女人的声音都有些耳熟,正在寻思的时候,女人打开了墙边的电灯,云杜若一身白色长款风衣,面带欢愉的微笑看着我。
我气急败坏的半天没说出话,拳头都快捏出水来,如果是个男的,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挺直胸对着云杜若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