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安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郑世安心里清楚,言庆这是对郑家生出不满了……这种不满,恐怕是在崔道林来了之后,就已经生出。而今曰看见天津桥街市的状况,更使得这不满情绪,加深!
可他是郑家的人,祖祖辈辈为郑家人做事。
瞒着郑家?
郑世安如何不明白言庆的心意:他这是让我出面,收拢天津桥的人心呢。如果言庆真的想出了办法,让老郑家出面,这好名声就落到了郑家的头上。我祖孙出工出力,也落不到一点好处。如果是我私下里艹作,那这个好处,不就到了我身上?
可这样,似乎对不起大老爷啊……
郑世安对郑仁基也不满,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对郑大士的忠心。
“言庆,这件事……”
“爷爷,你听我说,你把这好名声给了大公子,大公子也不见得对你会有好感。
再说了,停天津桥月俸,是夫人的意思,只怕是存了教训老军们的念头。你和他们提出了方法,岂不是违背了夫人的意愿?大公子又不管家里,洛阳做主的人是夫人。你告诉大公子,夫人肯定会不高兴。以后对我祖孙,更不会有好脸色。”
郑世安深吸一口气,陷入沉思。
言庆,说的也有道理啊!
只是他这一辈子对郑家忠心耿耿,突然间让他把郑家抛开,将好处揽到自己的身上,郑世安总觉得有一点转不过弯儿来。他想了想,轻声道:“言庆,你先告诉爷爷,真有办法让老兄弟们改善生活?”
“真有!”
“什么办法?”
言庆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
他走到身后的青驴旁,从驴背上的包裹中,掏出了一把剪刀,“爷爷,办法就在这龙刀上。”
古代人,把剪刀称之为‘龙刀’,历史很久远。
但是,隋唐时期的剪刀,和后世的剪刀形状不一样。没有轴眼儿,也没有支轴,就是把一根铁条的两端,锤炼成刀状,并磨出锋利的刃口。然后把铁条弯曲,是两端刀口相对。这样一来,剪刀不用的时候,就自然张开;使用时,在刀刃上一按,就可以剪断物品。总体而言,就是和后世使用的镊子,属于同一原理。
后世,也有把剪刀做成这种样子,但用途很小,数量也不大。
郑言庆早在荥阳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徐妈为他裁剪衣服,用这种模样的剪刀,总是显得不太方便。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到雄记铁铺,他知道,这机会来了。但先决条件就是,郑世安答应他的要求。
“这玩意儿……也就是四五十钱,能改善状况?”
“嘻嘻,只要爷爷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有办法,让大家改善生活。爷爷,你别小看这东西,谁家不缝缝补补?这洛阳城里有多少户人家,一家一把龙刀,就是多少把?
再说了,龙刀的用途,又不只是裁剪,用途可多了去呢。
只要咱把这个生意拿下来,我敢说,用不了多久,这天底下六诚仁家中,都要有这么一件物品。”
“嘶……”
郑世安一个劲儿的抽凉气。
这孩子的口气,也太大了吧。
天底下又不是天津桥一家铁铺,你居然说,要六诚仁买天津桥的剪刀?真是疯狂。
“好吧,你要是真能想出办法来,我就答应你。”
郑言庆立刻说:“那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爷爷,你说的话可不能反悔。这龙刀是第一步,我还有更好的主意。如果您反悔了,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
郑世安笑着点头。
不过在心里,他还是不相信,郑言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回到田庄,言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来一张纸,画出了后世剪刀的样子。其实剪刀的构造并不复杂,只是看能不能想出来。最关键的,就是那个轴眼儿和支轴,言庆很快就画出了图样。
画出剪刀的图样,言庆又思考了片刻,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商标。
隋唐时期,还没有品牌这个说法,但人们已有了简单的品牌观念。就比如洛阳城里的饆饠蒸饼店,一提到蒸饼,大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饆饠。这也算是品牌的雏形吧。
剪刀并不难造,只要天津桥的剪刀打出去之后,很快就能有仿造的剪刀。
关键是要打响一个牌子,就好像后世的王麻子、张小泉。人们说起剪刀,就会想起这两个牌子。张小泉是什么时代的人,言庆不清楚。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就叫做雄记剪刀。
雄记的当家人是雄大锤,画个大锤子,再在锤头上写一个‘雄’字,就足矣让人们分辨出来。言庆越想,心里面就越是敞亮。看着图纸,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傍晚时分,雄大海真的把耕犁送过来了。
郑世安也不知道言庆为什么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就让雄大海把耕犁放在院子里。
“爷爷,你去天津桥,让大锤爷爷照着图纸上的样子,打一百把出来。
记住,一定要在上面印上这个标记……爷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告诉大老爷。这只是改善的第一步,如果爷爷你反悔,以后就别想再让我为天津桥出半点力。”
看着图纸上怪模怪样的剪刀,郑世安心生疑虑。
莫非,言庆画出来的这个东西,真能有用处?
恩,倒不妨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把这钱垫上。一百把,想必也不值什么。
就这样,怀着心里的疑虑,郑世安去找雄大锤商量了。
郑言庆放下心事,回书房里看书。
至于曲辕犁,并不急于一时。且看看人们的接受能力,雄记剪刀,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