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戴铎看着棋盘哭笑不得,继而拍案而笑,畅快淋漓,“温姑娘果然洒脱,这般行事着实令人喜欢。”
温凉默默地建会棋子,“若是想走围棋,也是可行的。”就是他很少涉及,有本身的记忆在也不一定能发挥出他十分的功力。
戴铎摇头,笑声犹在,并没有继续的打算,“罢了,温姑娘。你赢了,这……”他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轻轻敲门声,他扬声叫道,“是沈兄吗?”若是沈竹,他与温凉的关系尚可,直接入内倒也无妨。若是其他人,戴铎却是担心他们言语不善惹来麻烦。
如今贝勒爷对温姑娘的看重今非昔比,莫说那外头的事情,便是频频召唤的事情变让人眼热。
沈竹朗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温姑娘在你这里。”他跨步入内,随意地往里面走了几步,“怎的,连我都不得相见了?”戴铎俩忙站起身来拱手,“沈兄这可就折煞我了。”几人重新在位置上落座,倒也显得和睦。
沈竹说道,“我方才在外头听说了件事,不知你们二位是否知晓?”
温凉手里端着茶盏,淡淡摇头,又轻啜了口,茶香在唇齿间溢散开来。其上发髻朱钗,随着他的轻微动作而摇曳,些许交错清脆的响声带着跳跃的音符。
戴铎沉思片刻,并没有想到最近有什么足以惹来旁人注目的事情,“莫不是外头的事情?如今这府内,可算得上一派祥和安定了。”
经历了康熙三十九年末与康熙四十年中的清扫,如今这个贝勒府内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的安全了,胤禛既然开始做了,便做得彻底,也把幕后的数人都记下,只待日后发作便是。
沈竹颔首,“你说得不错,不是我们这里的。是冯国相。”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曾听到,甫一听闻戴铎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思索后才说道,“他不是去工部当了个小官吗?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情?”他虽是这么说,心里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沈竹也不会特特提起他来。
果不其然,沈竹接着说道,“他的确是出事了。我听闻前段时日他做事不周,导致计算出错,建筑起来的一批民房都倒塌了。如今已是被问罪关押,不知情况如何。”
戴铎皱眉,看起来很是不解,“他本来负责的便不是这方向,不是被专门调去负责农业,怎么突然间又要去负责建筑民房了?”
沈竹叹息,看起来有些扼腕,“财帛动人心,这建筑一事,若真的想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据说查出来,他与人联手贪走了接近一半的钱财,出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温凉淡漠地说道,“救命钱都动,死不足惜。”
戴铎也是点头,“而且此人志大才疏,若真的出事,定不会是他主事。怕是被幕后的人退出来当了个替罪羊吧。只是在这样的钱财上动手,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竹也是赞许,他可惜的是冯国相平白浪费了他的位置。许多人想奋斗都不一定能爬上官位,他就活生生给自己做丢了。
“那些民房如今如何?”温凉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沈竹有点猝不及防,“大概是重新建吧,这些都是为了暂时御寒用的,也使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只是要小心大雪的压下,不然再建多少次都容易被压毁。”毕竟这些都是为了上一次大雪时被压塌房屋的京城百姓准备,若是又一次轻松压垮,便是建造了也是无济于事。
温凉若有所思地地点点头,怪不得之前胤禛拿着图纸在钻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也是好事。不然的话,钦天监所算出来的日子,过几日,又是大雪天了,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宫。
京城飘飘洒洒的雪花悠悠打旋儿落下,经过的宫人无一人有心情去观赏一二。这天气越发严寒,这有身份地位的都争先恐后地往妃子宫殿钻,便是能缓解片刻寒冷也是好事。好在大部分受宠妃子的宫殿都铺垫地暖,还是熬得过去的。若是不受宠……那便真的没办法了。
德妃翘着尾指,正慢条斯理地安抚着一只漂亮温顺的波斯猫,剔透的猫眼以及那柔顺的长毛,无不让屋内的宫女们心生喜爱。这是十四阿哥特地寻来给德妃娘娘,从来的那日便备受德妃娘娘喜爱。
只是不知为何,平日里喜欢抱着猫儿逗弄的德妃,如今显得有点走神。抚摸着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起来不大走心。
“额娘,额娘。”胤祯从屋外小跑进来,满头都是汗水,看起来颇为高兴,“今日皇阿玛去练武场看了,说我的箭术越发好了。”皇阿玛难得赞叹一二,胤祯高兴极了。毕竟他还是个不满十五,正是年少活泼的时候。
德妃松手让趴着膝盖的猫儿离开,让胤祯坐到身边来,“皇上称赞你,说明我儿的确是颇为可赞之处。只是且不能这么喜形于色,这可不是好事。”她循循善诱,说的是劝导的话,却丝毫没有责备的语气。
胤祯扁嘴说道,“额娘,你怎么和四哥一样,见面就说我。”
“老四,他进宫了?”德妃显得有点惊讶。
胤祯点头,“刚才我回来便看到他了,似乎是要去拜见皇阿玛。我和他说了皇阿玛称赞我的事情,他也这么说。可可恶了。”他虽是这么说,德妃看得出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眼底既然是满满的喜意,心头就不可能是真的不高兴。
德妃有点恍惚,什么时候起,老四和十四的关系,竟开始慢慢好了起来。若是在平日,现在胤祯不是气呼呼地和他说着胤禛的坏话,便是一言不吭地坐在身边了,哪里会有今日的模样?
“……你昨日又出宫了?竟还瞒着我不说,是以为额娘会不知道吗?”德妃的心神飘开,嘴里却还说着话,让胤祯讪笑道,“好额娘,我就是出去走走,而且当时皇阿玛也在的,您不信的话,可以问皇阿玛!”他说到最后又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德妃一眨眼看着胤祯神情不大对,佯装生气地说道,“便是皇上,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说吧,是谁带你出去的。”德妃心里已是认定了八阿哥,胤祯与胤禩胤禟等人关系一贯很好,若是几个小阿哥缠着皇上答应,胤禩一并带出去,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胤祯虎头虎脑,眼神乱飘,看起来吞吞吐吐的,“那个什么,额娘,我,咳,是被四哥带出去的。”
“老四?”这一声老四说的,可比上一句显得真诚实意多了,毕竟带着那么浓浓的诧异。德妃坐直了身子,看着胤祯说道,“你老实交代,到底你和老四去做什么了?”
胤祯抿唇,看起来不大高兴,他不知道为什么德妃对这件事情表现得那么惊愕,“皇阿玛让四哥巡视城防,然后接手这一次京城修缮的事情,我就缠着皇阿玛让四哥带我出去看看民情。这皇阿玛都答应了,四哥当然不会不答应。”
德妃的神情缓和下来,面色也恢复了,“原来是皇上要求的。”
胤祯奇怪地看着德妃,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哪里不好,心头有点小憋屈。他回想着昨日四哥带着他在京郊走的时候,看着那些瑟缩的百姓,胤祯也是带着这种感觉。
只是有点不同。
昨日的感觉,让胤祯有种要做事的冲动干劲。然而今日因德妃引起的憋屈,却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即使真的很生气,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错觉。
胤祯皱着浓眉,决定回屋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远在上书房的胤禛突然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连鼻头都显得通红。康熙看着自家老四俊脸中那点红,摇头笑道,“便是认真做事也要顾着身体,别到时候折腾起来自个难受。梁九功,去招太医。”
胤禛耳根有点发烧,是刚才所致。他面色不显,心里却叹。不知回去胤祯又说了他多少坏话,按照今日的分量,应该还算少的。
胤禛虽推拒了,然康熙一声令下,太医很快就过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康熙放心后,与胤禛又谈起了手头的事情。勉力一二后,又说道,“现在时日尚早,回去前看看德妃。”胤禛应是,退下后,屋内又变得清冷起来。
晚膳康熙打算一个人吃,只是在胤禛走后,突然觉得屋内空荡荡的,“梁九功,派人去看看太子在做什么?”梁九功派人去看后,回来禀报,“太子眼下正在宴请东宫官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看起来似乎内有隐情。
康熙不过扫一眼便知道到底是何时,这怒火刚升起来,又被沉沉的倦怠压下去,顿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拿起尚未看完的折子,“罢了,都撤下去吧。”竟是连吃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梁九功知道康熙的心情不好,上下的人都绷紧了皮做事,不敢闹出半点声响。
大半个时辰后,胤禛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个小泥猴,胤祯笑嘻嘻地和梁九功说道,“梁公公,皇阿玛现在可有空,我等想拜见皇阿玛。”梁九功看着十四阿哥身上的泥点,即使情况不大对劲仍然差点笑出来,十四阿哥是完全没注意到他鼻尖的泥点吗?
他连忙进去禀报皇上,康熙让他们两个都进来,胤祯刚踏入屋内便被康熙的朗声大笑吓到了,一脸茫然地看着笑得非常开心的康熙,“皇阿玛,儿臣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这连跪下行礼的动作都显得不自然了。
康熙摇摇头,摆手让他们两个人站起身来,“十四,你怎么弄得浑身这样过来?”他指的是胤祯脸上的泥点,胤祯却是误会了,洋洋得意地挺着小胸膛,“儿臣方才和四哥比试射箭赢了他,他答应明日带我出去,只要儿臣能求得皇阿玛同意便可。皇阿玛,您就答应儿臣吧。”他撒娇似地说道,眼睛看起来湿漉漉地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