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解下风雪斗篷放在了一旁,与余长宁来到长案之前对案而坐,一望案上排列着的食材,不由惊讶笑道:“呀,国师准备得真是充分,牛羊肉、大河鱼、野鸡兔肉竟是一样不缺。”
余长宁笑着解释道:“微臣有心邀约汗王一道品尝,自然是准备充分,除了这些食材之外,微臣还从远到而来的唐商手中购得一坛秦酒,此酒凛冽清寒,用来佐餐暖锅恰到好处,汗王喝了一定会大是满意。秦清,将酒坛拎出来替汗王斟酒。”
随着轻轻一声应答,侍女装扮的秦清已是拿着酒坛缓步而至,跪在长案一侧替甄云与余长宁的碗中斟满了酒汁,诱人的酒香闻之便让人大觉陶醉。
甄云女扮男装如履薄冰,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出端倪一般都是滴酒不沾,不过这酒最难过的就是人情关,面对余长宁的殷情邀约,她不喝一点似乎又有些说不出去,于是乎,甄云才没有出言拒绝。
余长宁端起酒碗笑道:“汗王,我们这一路虽然是艰难重重,然而好在也算是有惊无险,在此微臣敬你一碗,但愿我们能够洗脱冤屈,顺利返回突厥。”
“国师说得好。”甄云微微一笑,举起酒碗一瞄里面满当当的酒汁,竟豪爽无比的一饮而尽。
余长宁也是豪饮而空,碗酒下肚,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飘上了一股红晕。
放下酒碗,甄云轻叹道:“照目前形势看来,你我的处境实在与软禁无疑,其实不瞒国师,以本王忖度,现在我们是否勾结高句丽并不重要,而是真珠可汗想凭借这个机会削弱突厥汗国的威信,从而加强对汗国王权军政的影响力,所以不管我们是否能洗脱嫌疑,都无法改变如今现状。”
余长宁默默地替甄云斟满了碗中之酒,喟叹一声道:“汗王,既然真珠可汗算计如此卑鄙,我们又何必卑躬屈膝?不如找个机会偷偷逃走返回突厥,你看如何?”
甄云举碗饮干,其后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开口道:“若是离开薛延陀的支持,汗国便犹如水中之浮萍,只怕一个浪潮冲来便会消失不见,国师,夹在大唐与薛延陀中间,我们只能依靠其中一方,若是两方都被我们得罪,你觉得汗国的未来还有出路么?”
余长宁这才知道看似果敢坚强的甄云竟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一时间不由有些同情。
若是抛开两人的敌对关系,甄云对他真的十分不错,不仅给了余长宁仅次于自己的国师地位,而且还让他享受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甄云的确是一名很有亲和力的领袖。
然而自己为了完成陛下交付的使命,却多番算计甄云,眼下竟还谋划破坏她与拔灼之前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有点太无情,太过分,太卑鄙了?
甄云见余长宁愣愣半天也为吭声,不由微笑安慰道:“国师是否被吓到了?放心,不管前方有何困难,本王都绝不会轻言放弃,况且虽然真珠可汗对我们态度发生了转变,但薛延陀还是有不少支持我们的人,如拔灼小可汗,他绝不会眼睁睁地坐视不管。”
“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啊!”
余长宁心头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勉力笑道:“汗王为汗国操劳辛苦,实在令臣等敬佩,来,臣再敬汗王一杯。”
话音落点,甄云欣然举起酒碗大口饮尽,酒劲上脸,俏脸红得犹如天边的晚霞。
……
夜风呼啸,大雪飘飞,拔灼正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站在院中练刀。
此刻他练至酣畅热汗淋漓,刀式展开没有一丝多余的花俏动作,全为凌厉之极的杀招,手中弯刀犹如一轮新月在院中闪烁着熠熠寒光。
便在此时突然耳边风向,拔灼避之不及正在惊慌呆滞当儿,一枚短箭已是犹如闪电般掠过他的眼前,钉在不远处的树上发出一身闷音。
“谁?”拔灼口中厉声一喝,骤然横刀在胸环顾短箭射来的方向,然而四周黑夜沉沉哪里有敌人的影子。
听到情况有异,把守的两名卫士立即倾步而至,抚胸道:“不知小可汗有何吩咐?”
拔灼惊疑不定地矗立着,冷汗早已将他后背湿透,若是那刺客有心行刺在短箭上淬上剧毒,他刚才必定难逃一死,然而奇怪的是短箭并未向他射来,而是正中不远处的树干,由此可以看出射箭的刺客并没有恶意。
他挥挥手示意卫士退下,径直来到大树下查看刚才那枚短箭,却惊讶地发现短箭上竟裹着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