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禹英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苦涩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他回来。”
房玉珠欣慰地点点头,心神俱疲之下身子一软,已是晕倒在了房遗爱的怀中。
杜禹英紧紧地咬着贝齿一通沉默后,沉声下令道:“大家立即前往下游寻找余大人,活要见人,死要……不!祸害留千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要将他平安地找回来。”
四周民夫轰然应命,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里正振臂高声道:“余大人乃是我们济州百姓的救命恩人,大家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堵漏,其余人等跟随老朽去寻找余大人!”
群情激奋的吼声中,密密麻麻的民夫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下游飞奔而去。
……
济州济北县辖区内有一个名为渔湾村的小村庄,这个村庄靠近黄河堤坝,村民们多以捕鱼为生,世世代代皆为渔人,所以故名为渔湾村。
从上个月开始黄河暴涨洪水肆意,渔湾村的村民们再也不能乘着一叶扁舟前往河水捕鱼,只得全都守在村子里眼睁睁地望着滚滚河水茫然无计。
如此一来村民们断了生计来源,自然是三餐无以得继,好在此刻朝廷征召民夫抗洪救灾,村子里的男女老幼也算能够温饱不置于饿死,竟齐刷刷的前往大堤吃公家饭去了。
虽是如此,但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石匠,王好汉依旧是不为所动。
石匠的手艺乃是从王老汉爷爷的爷爷就开始传下来,从而成为了王家祖传手艺,而王老汉也是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携字凿石的功夫名满渔湾村,家家户户修屋立基,打磨石具,丧事立碑等等,都免不了要麻烦王老汉一番。
王老汉本就乐于助人,对于村民们的事情自然不遗余力地给与帮助,但可惜的是好人却没有好报,前年王老汉的儿子在修筑黄河大堤时意外身故,儿媳妇也因此而改嫁,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之破裂,为此,王老汉哭红了眼睛,从此每日醉酒浑浑噩噩度日,一门石匠手艺也荒废了下来。
黄昏,夕阳西沉,暮色苍霭,腥风阵阵,王老汉正靠在院中石阶下喝着一壶烈酒。
他白发苍苍,臃肿肥胖,粗大的鼻头上生着满红红的明显酒糟,一双老眼迷茫而混沌,只有一张大嘴正机械般地吞咽着酒汁。
“爷爷,爷爷……”随着两声响亮而又急切的呼唤,一名身着粗布大衣的少女疾步冲入了院中,光着的脚丫在泥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脚印。
痴痴呆呆地望着儿子留给自己的唯一孙女,王老汉吐了一口重重的酒气道:“芽儿,有什么事?”
少女的小脸上虽是一片营养不良的菜色,但此刻却激动得微微泛红,急声开口道:“爷爷,刚才我在黄河边去捕鱼,竟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
“你这丫头又瞒着爷爷去河边捕鱼?若是被洪水卷走了怎么办?”王老汉闻言大是愤怒,他已经失去了儿子,若是再失去这个可爱体贴的孙女,生活那就再也没有希望可言。
听到爷爷的训斥,王芽儿露出了委屈之色,正欲说话,王老汉猛然醒悟了过来,恍然开口道:“你说河边躺着一人,活的还是死的?”
王芽儿怯生生地开口道:“本来我以为是落在洪水中淹死了的人,没想到走进一看那人竟然还有呼吸,所以就急忙回来向爷爷你禀告,爷爷,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王老汉放下酒壶好一阵愣怔,喟叹一声道:“我们已经穷得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如何能够去救别人?芽儿啊,会有人去救他的,我们就不要管了。”
霎那间,王芽儿的大眼中蓄满了泪珠,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伙儿都已经前去民夫营了,整个村子就我们两人,若是我们不救他,他一定死定了。求爷爷你救救他吧?难道你就希望看到他与爹爹那般可怜死去?”
王老汉喝酒的动作陡然僵硬了,他呆呆地看着带着一脸乞求之色的孙女半响,两行老泪突然滚了出来。
“爷爷,你怎么了?”王芽儿惊声一句,以为是自己又惹爷爷生气,哽咽一声便扑进了王老汉的怀中。
王老汉喟叹一声,抚摸着少女蓬松杂乱的头发道:“芽儿啊,你说的对,我们不能不管,走!救人去!”
王芽儿欣喜地点点头,将王老汉从地上拉了起来。
王老汉搁下葫芦酒壶环顾一周,将那辆破旧的牛车从屋子后面赶了出来,拿起鞭子亢声吆喝,拉车的老牛长哞一声,已是慢腾腾地朝着黄河大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