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吸着鼻子委委屈屈的认错,苏婉才终于进来,将他抱起来,宋良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趴在他娘香香软软的怀里,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只听到他娘对他爹说了一句“这是亲儿子啊”。
于是自认为聪明绝顶的宋良辰就这么活学活用了。
宋子恒没有当这一大群人展现他当爹的威严,警告过宋良辰,便抱着他准备回去,只对张然道:“你再找两个铺快,送我们回府邸。”
张然弯腰:“大人请稍后。”
正说话间,船上的行李也俱卸下来了,大牛亲自牵着苏婉他们坐的马车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驿差,俱对宋子恒感激道:“谢大人体恤。”说的自然是每人多得的一吊钱。
宋子恒摆摆手,温和道:“无妨,你们也辛苦了。”
几人却执意朝宋子恒跪拜:“大人与夫人心善,乃我等之福。”
宋子恒委实不爱听这些,着张师爷安排好了人带路运行李,他便携了苏婉的手上车了。
身后立着的百姓纷纷让路。
几辆马车和行李渐渐从他们跟前驶过,渐渐驶出大家的视线。
身为知州属官的州判和同知也遵从宋子恒的吩咐,领了衙门众人回官衙办公了。
见了这些大人物一一离开,聚在码头的百姓仍舍不得走,在那里高盛议论。
“瞧见新来的知州大人了吗?真叫一个年轻俊美!”
“知州夫人也温柔秀美,与大人站在一起就像戏文里说的什么……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哟,牛二几日不见,连成语都会用了?”说话之人笑嘻嘻捶了牛二一拳,道,“光会成语可没用,还要自个儿会动脑经想,知州大人如此年轻有为,他夫人能不漂亮吗?”
有个嗓门大的大娘高声道:“我瞧着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个正派人哩,知州大人带来的下人,除了男的,就两个女子,一个是老妈子,另一个长得还不漂亮,肯定不是大人的妾侍通房。”
“你个女人懂什么,不是没有通房妾侍就是正派人好嘛。”
大娘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当我不知你心里的花花肠子,若不是没钱,你会不将外头那些漂亮的女子拉回家?知州大人有钱有势,却只带了他夫人一人,不是正派是什么?”
“你就知道那是他夫人,万一是妾室呢?”
有人插嘴道:“大林,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新来的知州大人亲自抱着孩子下来,不假夫人之手且不提,他们上车时我瞧得真真的,知州夫人旁边的丫鬟和婆子准备扶夫人上车,却是大人挥手,将他怀中的小少爷放回了车里,又亲自扶了他夫人上车——这般温柔,那女子若不是知州夫人,大人何至于此?”
“就是。”另有个年轻些的妇人符合道,“我听闻大户人家有个规矩,妾室是不准穿大红的,方才那女子着金丝银线的大红绣裙,不是知州夫人还能是谁?”
一群跟着来瞧热闹的三姑六婆围在一起,话题从宋子恒转移到苏婉身上,讨论完知州大人对夫人温柔体贴,令人羡慕,不知为何话题忽然又转到知州夫人的穿着打扮之上,最后三姑六婆得出了一个结论:“知州大人真有钱,而且这般宠夫人!”
苏婉并不知道,她刚到琼州的第一日,就成了三姑六婆艳羡的对象。
男女的关注点不一样,都在新来的知州大人为何这般年轻,就能做到从五品的位置上。
“要知道咱们的上任木大人,都六十好几了,新的知州大人为何这般年轻?”
“还能为何?肯定是有背景呗,你没瞧见大人那穿着与浑身气度,指不定就是哪个世家贵族出来的。”
有人神秘的道:“我家婆娘她娘家一个远房亲戚在州判府里干活,听府里讨论过新来的知州大人——来头确实不一般呐!”
“这时卖什么关子?知道什么快说,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被催着爆料的汉子便也收起了先前的悠哉,直接道:“这任知州大人,可是圣人钦点的状元郎,你们说来头大不大?”
众人哗然:“真的假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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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判王林也不知道自己间接当了一回爆料人,坐在轿子里他却也跟众人一般,正在心里琢磨着宋子恒,回到衙门,下车,李晓林已经早到了,正在吩咐他的师爷找间合适的酒楼云云,王林不由嗤笑:“李大人倒是迅速,这般快就开始替宋大人分忧了。”
李晓林瞧了他一眼,笑道:“王大人若想帮忙,在下也是不介意的。”
王林斜了他一眼,不欲说话,正待从他跟前经过,李晓林却冷不丁拉住了他:“王大人请留步。”
“何事?”
“关于宋大人,有一事想请王大人解惑罢了。”
“宋大人头一次来琼州,我也未曾认识他,如何能替李大人解惑?”
“毕竟王大人三年前在京里待过,宋大人的事,想是也知晓一二的。”
王林顿了顿,才可有可无的颔首:“李大人请说,若是王某不知道的,还望李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李晓林拱了拱手,直接问道,“宋大人来琼州任职,却带着行李下人成群,想是家中富贵。然在下却听人说过宋大人家中并非如此?”
王林眼神闪了闪,忽然挑眉笑道:“李大人消息灵通,连宋大人的家境都知晓了。”
李晓林却只是一派悠然的笑道:“毕竟未来要共事三年,若能多了解上官一二,日后相处起来也是趁手。”
这人说得冠冕堂皇,王林却在心底冷笑,李晓林这人他相处了三年,不算完全摸透,也知道一些,在琼州浸淫十几年,一直是同知,上头的知州或升迁或贬职,空出来的位置他从未升上去过,外人只道一声时运不济。
他心里却门清,李晓林哪是时运不济,他志不在官途罢了!这老狐狸多狡猾,琼州虽然百姓穷,富人却是富得流油,当地势力也是跟盘错节,李晓林在琼州浸淫十几年,与各大势力紧密相关,历届新来的知州想要办事,竟还比不上他说话有用。
就如上一任的木大人,六十多的老人过来,本是踌躇满志,想着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然一到琼州,却发现下边的人根本不听他的,这李晓林表面装得好,暗地里也是各种使绊,琼州那些富人根本不想木大人改变琼州局势,导致木大人三年蹉跎,一事无成。
见到了官商勾结的黑暗,又不忍见百姓被日日欺压,木大人内心愤怒又愧疚,这才奋而辞官回乡。
这当中当然少不了李晓林的手笔,这人爱钱如命,当着同知的官只为可着劲捞银子罢了,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想升迁,只是做了知州,万一琼州出了事,他是要担责任了,狡猾如李晓林,如何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如今他向自己打探宋子恒,更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只为好好相处,无非是不想惹事罢了,若宋子恒没有势力,就如他们对待上任木大人一般,直接架空他的势力,若他背后有人,那也无妨,吩咐下去叫人配合,就当供一座大佛,只要不过分,只需供他三年,任满一到送人离开,皆大欢喜。
将李晓林心思琢磨透了的王林忽然笑了一声,问:“李大人可知宋大人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