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精于算计,若无人加以引导,就这么放任自如下去,给他形成“这么做没错”的观念,以后再想纠正就难了,苏婉上辈子看过不少高智商犯罪的电视,也演过这样的戏,剧组专门请了心理学专家为他们解惑,以便他们更好的揣摩角色心理。
至于苏婉的揣摩结果,就是拼死也要把宋良辰的性子掰正来,一旦三观不正,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因此只要一遇到宋良辰使小手段坑伙伴的时候,苏婉态度总是异常坚决,面壁思过,还要罚比平日少吃半碗饭菜。
面壁思过,对好动儿童宋良辰来说已经是重罚了,少吃半碗饭,还少了一半的肉,这绝对就跟要在他身上割肉下来一般,宋良辰简直痛不欲生。
刘妈和小绿几个看着小家伙长大的、且母爱泛滥的女人,还没开始罚,只见着宝贝小少爷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已经先心疼上了,兵分两路,一人在苏婉耳旁轻言细语的说情,一面火急火燎的赶去请援兵,宋子恒宋大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请回来的援兵一瞧见敌人的脸色,二话不说的就叛变了。
宋子恒见自家娘子毫不姑息的架势,心里只会觉得欣慰——娘子终于舍得罚这臭小子了!且宋子恒也异常赞同苏婉的观点,他自来学君子之道,坚持坦荡做人,即便如今学了些手段和小算计,可也绝不会对着家人和朋友。对于宋良辰的教育问题,宋子恒看得比苏婉重许多。
夫妻两有了默契,打定主意绝不姑息,宋良辰见援兵没用,只能开始自救了。
他搬过很多救兵,一边哭一边可怜巴巴自怨自艾,说什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是个没人疼的孩子,好想回他们身边云云。
诸如此类的情形还有很多,几乎只要宋良辰没办法时,都要把这些人拉出来念一念,视他犯错的轻重而定,苏婉有时候也会饶过他,于是宋良辰越发清楚,这几个人名是极有用的,便牢牢记在心里。
如今听得外公本人都过来了,宋良辰几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凳子上跳起来:“外公,我要去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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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后院主屋里,苏婉一听得衙役来报,也赶忙起身,小绿已经麻利的去衣柜找衣裳了:“小姐得去院外迎接老爷,须穿好外衣才是。”
苏婉瞧着自己身上轻薄的纱衣,这才想到在古代穿这样的衣裳出去,是要被指着鼻子骂不守妇道的,尽管她里面穿着里衣,照样被包得密不透风。苏婉叹了口气,张开手等着服务。
小绿还未将外衣捧过来,刘妈已经上前给她脱外衣了,一边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衙役是快马加鞭从码头赶回来报的,外老太爷自己租的马车,城里这会儿人多,不便快速行驶,到府上怎么说也还要一两刻钟。”
苏婉道:“我爹也是的,这么急作甚,也不等自家赶马车去接,不过也就耽误几柱香的功夫,到了女婿的地界还要自个儿租车来,岂不叫人笑话。”
“外老太爷想是思念心切,又贸然听得夫人有孕的消息,如何还坐得住。”刘妈抿唇笑道,“夫人也放宽心,老爷何尝不理解外老太爷一片爱护之心。”
小绿一面将外衫给苏婉披上,一面笑道:“刘妈说的没错,老爷若是知道小姐又怀孕了,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不赶紧过来亲眼看一看,如何能放心。”
正说话间,宋良辰迈着小短腿一路跑进来:“娘,外公来啦,我要见外公!”
“外公还没到,咱们要去门外迎接。”
宋子恒一踏进来,也疑惑的问:“我方才来时瞧见大牛在院里忙活,怎的他没备马车?”他还准备了带儿子一起去码头迎接岳丈大人和大哥的。
“报信的说我爹和大伯等不及,一下船便自个儿在码头租了辆车过来了,估摸着就快到了。”苏婉说着,扭头对身后的小绿道,“发髻不用多复杂,直接挽起来便是,也别用发簪了。”
“是。”小绿笑着,巧手三两下挽出个髻来,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住,打理了苏婉其余披下来的长发,低声道,“好了,小姐。”
“那便出去罢。”苏婉站起身,宋子恒已经快步过来握住她的手,道:“我扶娘子出去。”
宋良辰乐颠颠的跑到苏婉另一旁,拉着她的手,小大人的道:“我也扶着娘。”
今日是亲人来访,又是长辈,当聚集到大门相迎,当然这个大门说的并不是府衙大门,而是后院的大门,在府衙之侧。
后院大门虽比不上府衙的庄严肃穆,却自来热闹,人情往来都走这扇门,近些日子更是宋子恒在琼州最受欢迎的时候,门前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便是苏婉以有孕在身推脱了许多聚会应酬,来往于门前送礼送帖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热闹归热闹,宋子恒一家三口并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站在门口的场景,委实第一次见。
隔壁的住户不敢高声议论,却也都在自家一眨不眨的瞧着,心里已经闹翻天了,一个个都在猜测究竟是何人,能让大人和夫人如此郑重的在门外等候。
不多时,便瞧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在众人跟前停下,车帘方被掀开,宋大人夫妻也动了,纷纷迎上前,距离远瞧不见他们的神情,却能瞧见小少爷动作异常麻利的爬上马车,而后被一个黝黑的汉子抱下来,汉子走到宋大人跟前,隐隐听到他喊宋大人“三弟”。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宋大人的家人,难怪大人如此上心相迎!忍不住又打量了那辆车,一个个在心里感叹宋大人的家人也与宋大人一般,勤俭朴素,并不与那些一当官就可着劲捞银子、不管百姓死活的狗官一致。
其实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宋有根还抱着不认生的宋良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给宋子恒和苏婉打了个招呼,便要回马车旁掀车帘请苏老爹下来,倒是宋子恒快了他一步,亲自掀开车帘,笑道:“给岳父大人献殷勤这事,大哥可别跟小弟抢。”说着朝苏老爹拱手,“岳父路途辛苦了,请。”
苏老爹笑容满面的看了宋子恒一眼,心底的得意几乎溢于言表,五品大官的女婿亲自给他掀车帘,亲手扶他下车,一般人谁能有这福气!
便也飘飘然的搭着宋子恒的手下车,矜持的颔首道:“子恒在琼州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任职,也是不容易。”
“托岳父的福,如今已经渐入佳境了。”
宋有根在一旁笑道:“这才到琼州几个月,还是三弟你有本事。”
几个男人寒暄一阵,苏老爹的目光早已克制不住往苏婉身上转,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多眼,终于忍不住道:“婉婉看着精神头还不错,不像当年怀良辰的时候。”那个时候经常听苏太太的耳边念叨,苏老爹对女儿怀第一胎时那副天作地作的样子,也深有印象。
如今瞧着倒还好,苏老爹自从接到书信后就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下了。
宋良辰已经迫不及待从宋有根怀里往苏老爹怀里道,嘴里甜甜的喊道:“外公,良辰好想你。”
苏老爹本就细小的眼睛,听得外孙甜蜜蜜的话,更是眯成一条线了,心疼的把小家伙抱过来:“乖乖,外公也想你呢!”
苏婉不由笑道:“爹你不如问问他什么时候最想你。”
瞧见小家伙眼神闪了闪,苏老爹颇觉有趣的点点头,问:“良辰何时最想外公?”
“被爹娘罚不许吃饭的时候!”宋良辰半点不见苏婉料想的心虚,理直气壮的告状。
“你爹娘不许你吃饭?”苏老爹和宋有根同时出声,宋有根看向宋子恒,眼神难得带着责备,“也是胡闹,良辰正长身子呢,哪能给他饿肚子。”
“大哥有所不知,良辰体型太过圆润,大夫说适当少吃些,更有助于他成长。”
苏老爹不乐意了,“良辰才这么点重,怎么就体型圆润了。”
“大夫说的,我们自然也得听从。”说话的是苏婉,她瞧了苏老爹一眼,笑道,“爹小半年不见,倒是又胖了不少。”
苏老爹瞪她一眼:“你懂什么,你爹这是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