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是眼眸不经意地瞥到一边,却用那眼角去凝眸于陈凯之处。
群臣们也感觉到奇怪了,太后为何不发一言呢?
群臣的心态各有不一。
赵王也料不到自己又会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不过他和北海郡王,终究没有表露什么。
因为对于高高在上的他们来说,小小的陈凯之,终究是太渺小了,渺小到他们无数次忽视了这个蝼蚁一般的存在,为了这个小子而动怒,这……犯不上……
倒是那和陈凯之有过几面之缘的张俭,再见陈凯之,却有些震撼。
他忍不住微微皱眉,显然是不喜陈凯之的,此时又见太后一直不肯开口,反令他生出了疑窦。
他搜肠刮肚,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原来如此。
于是他淡淡一笑,接着厉声斥道:“陈凯之,你可知罪?”
咦?这样也有罪?
陈凯之就是如此,紧张是有的,可是一旦被人针锋相对,心底的野性瞬间迸发出来,我去,我特么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招你惹你了?
陈凯之不惊不怒地道:“不知何罪?”
张俭捋须,淡淡道:“你口称见过娘娘,为何不称见过陛下?我大陈天子在此,你如此篡越,这是欺君之罪。”
其实张俭也未必真是诚心想给陈凯之难堪,只是他隐隐觉得,太后这出乎寻常的反应,理应是因为陈凯之说错了话,既然如此,自己点出来,虽没什么功劳,也显出自己的正直。
陈凯之抬眸,这才注意到,在这里,还有一个窝在ru母怀中熟睡的小子呢。
那就是皇帝?
看来真是他有所疏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后这才微微诧异地看着陈凯之,心里想,张敬那儿一直判断皇儿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他刻意不说见过陛下,莫非是因为他心有不忿吗?
是啊,他怎么肯服气呢,他才是先帝唯一的骨肉血脉,这个帝位原就是他的,他怎么肯低头呢?
这孩子啊,这样的倔。
她正想替陈凯之解围,这时,陈凯之竟是朗声道:“学生万死……”
原以为他是想要服软,然后乖乖认罪。
谁知,陈凯之却是接着道:“学生不知陛下在此,竟是失礼,该当万死之罪。学生亦不知大宗师在此,依旧失礼,亦当万死。草民见过陛下,学生……见过大宗师!”
前一句的解释是陈凯之的辩解,这叫不知者不罪,后一句,文质彬彬,一句拜见大宗师,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
你是我陈凯之的大宗师,我见了你,喊你一句,这是礼。而作为大宗师的你,明知我算你的半个门生,也知我并非是有意为之,却如此咄咄逼人,甚至说出欺君这样的话,这便是失礼。
很多时候,至少在这种场合,一个彬彬有礼的回敬,比开口骂niang要有力的多。
张俭顿时老脸一红,被一个小小的举人打脸,实是面子挂不住。
他不由自主地四顾了同僚一眼,见他们忍俊不禁的样子,这时不免自责,方才自己是过于‘鲁莽’了,可此时他急于找回自己的面子,便不由道:“陈凯之,你来此,所为何事?”
陈凯之便正色道:“学生来此,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事,大宗师相询,学生不敢不答,却又不能答,还请大宗师不要为难。”
“……”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是啊,你是我的座师,所以我不敢不答,可是很抱歉,这里是宫中,这牵涉到的乃是宫中的事,你算什么东西呢?所以,我不能答,要问,你问太后吧。
张俭的身躯一颤,却听一旁的兵部尚书,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不禁笑了。而这位老尚书似乎也觉得不妥,连忙咳嗽一声,又板起了脸,想要掩饰过去。
张俭感觉自己的颜面收到了打击,心里不免火起,岂有此理,自己竟生生被一个小举人给戏弄了。
可陈凯之的一言一行,却是无可挑剔,竟使他无处下口。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太后,却见太后只凝视着陈凯之,却是依旧的默不作声。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俭的心里很是不解,便看了赵王一眼。
此时,赵王则是微微一笑道:“张侍郎的口舌,竟不如区区一个举人吗?”
这本是调侃的话,却分明是有挑拨的意思。
赵王当然没有一点兴趣去在乎陈凯之这样的‘蝼蚁’了,可他并不介意四两拨千斤,随口挑唆一下,权当……戏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