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庙堂上谁不是老油条?现在陈凯之终于要成为大陈之主,到时少不得许多人要瞎猜测陈凯之的心思,说不准为了让陈凯之登基时更顺当一些,于是搜肠刮肚的找出陈无极无数罪证,那时可就真懵逼了。
陈凯之与陈无极一前一后,至文楼,陈贽敬已是到了,还有其他一些宗室。
这一次,他们受了不少的罪,从宗室成为阶下囚,一个个心灰意冷,就等着准备砍了脑袋,可谁料到,一纸恩诏传来,竟一下子得到了赦免,于是乎,从前和陈凯之的所有嫌隙都一扫而空,他们的性命,现在是陈凯之给的,他们未来的前途,亦在陈凯之一念之间。
所以一见陈凯之入内,宗室们以赵王为首,率先拜倒:“罪臣人等见过太子殿下。”
陈凯之低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淡淡开口道:“起来,不必多礼,尔等皆是本宫的王叔和族中兄弟,从前的事,本宫再不提了,往后你们依旧恢复爵位,宫室之间,从今开始,也需相互友爱,来人,给赵王叔赐坐。”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的疑心尽去,至少他们不用在像从前那样提心吊胆了。
各部的尚书们,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突觉得这位未来的天子,行事堪称高明,当初陈凯之和宗室诸王,可是争锋相对,而现如今,陈凯之这般礼遇,这天下的宗室,怕要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连赵王尚都如此对待,其他人还有什么顾虑。
倒是这时,大家却发现了陈无极。
陈无极漠然的站在陈凯之身边,显得很多余的样子,众人一看,便微微一愣,竟也有无措,按理来说,陈无极现在还是天子,自己该不该行礼,口呼万岁呢。
而这太子殿下,带陈无极来做什么?
陈凯之却只一笑,见众人尴尬的样子,道:“无极,你也坐下。”
“是,多谢皇兄赐坐。”陈无极很乖巧的点点头,坐在陈凯之的下首,而且只以皇兄弟相称呼,倒没什么违和感。
陈凯之左右看了一眼,目光却落在了姚文治身上,他淡淡道:“姚卿家。”
“老臣在。”姚文治忙是上前,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凯之。
姚文治只是希望这陈凯之不会迁怒自己,毕竟他也算是太皇太后的头号心腹,虽然陈凯之赦免了方吾才,可至少方吾才没几番找陈凯之的麻烦,而他就不一样了,几次带头跟陈凯之他们作对,因此他现在格外忐忑。
陈凯之目光里掠过丝丝笑意,俊俏的嘴角微微一挑,淡淡开口道:“姚卿家近来不是身子骨不好吗,该好好养养身体了。”
一听这话,姚文治便明白了,他如遭雷击,万万料不到,自己竟没有得到赦免。
所谓养养身体,自然是说,他这内阁首辅大学士,已是到头了,身体不好,难道还尸位素餐,既然是回去将养,少不得是准备好请辞致士。
一下子,那大学士苏芳便深深的看了陈一寿一眼。
他心里明白,接下来,该是陈一寿接任了。
此时苏芳竟很是惋惜,想当初,陈凯之确实有意联合自己,可惜自己当时蛇叔两端,而如今……
陈凯之随即笑了笑:“好了,议正事吧。”
先是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道:“殿下,而今关中铁骑已回关中,而这杨氏在关中树大根深,京师诸杨已俱都海捕,而关中诸杨,势必要拼命抵抗,殿下,此时关中一定还在未稳之时,何不如立即征发诸军,西征关中,讨伐诸杨,臣已算好了,关中有精兵十余万,不过却仗着有关隘之便,倘若死守,朝廷所需的兵马,理应在二十万之数,若再征发三十万民夫,足以年内入关中,平杨氏。”
这兵部尚书,似乎是做足了功课,他似乎料想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定要彰显赫赫武功,何况,太皇太后已死,关中诸杨俱都死无葬身之地,此时那留在关中的杨家人,势必要拼死抵抗,大战只怕在所难免。
陈凯之却是轻轻沉吟片刻,才淡淡开口说道:“眼下这不是当务之急。”
陈凯之态度,又出乎了众人的预料之外,这个时候不该是将杨家人赶尽杀绝,来一个威慑天下吗?
陈凯之似乎明白众人的想法,不禁一笑,下一刻便感叹起来。
“这些年来,朝廷没一日不是混乱,而天下军民百姓,也不曾有过一日安生,此时若是再起战事,数十万大军和百姓的征发,难免要苦民,先等一等吧,派出使者,前去关中,而今,与民休息,才是至关重要,传诏令下去,今岁的徭役,俱都减半,天下各个州县,粮赋亦减三成。”
户部尚书一愣,支吾着开口说道。
“殿下,倘若如此,只怕朝廷的开销……”
陈凯之却微微一笑,很是平静的说道。
“朝廷可以节衣缩食一些,若是还不够,朕可以拿出一些内帑来。”
所谓内帑,当然是陈凯之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