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任他风雨满江湖(1 / 2)

薛五虽没有留过客,但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生长,于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当张舜卿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其后,不管薛素芳自己的心里想法如何,在绣房的布置上,还是用了心的。房间里点了香,铺盖都是全新未曾上过身的被褥。桌上点了对龙凤蜡,最重要的雪白丝帕垫在床上,记录着大明当下最有权势者的爱女从女孩变成女人的刹那。

张舜卿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大明朝固然以理学为主,但到了万历时期,礼法的束缚力还是整体呈下降趋势。东南民间女子以绣的一手好辟邪画为荣耀,加上话本等读物的作用,闺阁女子于男女之事,亦有所了解。

纸上得来终觉浅,理论和实践,始终存有距离。是以当范进开始施展水磨功夫,少女便知是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不管再怎么心甘情愿,羞涩以及紧张的情绪总是有的。眼花耳热,心跳加快,意识渐渐迷离。在这迷离之中,张舜卿仿佛看到眼前有漫天花雨落下,有百鸟齐鸣鸾凤同飞,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在慢慢升起直入云霄,在那轰然一声惊雷中,天门开放,琼楼玉宇九天仙宫,出现在眼前,在那一刻,她到达了仙境。

风雨乱了江湖,吹起满天巨浪,浪起浪落,终有定时。当风浪停止,湖面依旧未曾平静,余波兀自荡漾。素来有须眉风的相府女公子,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矜持与体面。瘫软在那里剧烈喘息着,双手轻轻在爱郎背上,抚着那里新鲜的抓痕。手指上赫然有血渍,这是自己的杰作。

她很有些歉疚地说道:“范郎,我……我抓伤你了?对不住……”

“不,是我弄伤了你才对。你看,我们彼此都出了血,这很公平。”

雪白的帕子上,留下少女人生转变的印记,她将这块帕子细心收好,并不是为了证明或将来要挟什么,只是认为这是一段美好恋情最好的证明,证明两人的感情完美无瑕,不留丝毫遗憾。

张舜卿在哭,并不是因为后悔也不是疼痛,只是单纯的情绪到了,哭出来才能舒服。乃至范进开始哄她时,她又笑出了声。并没有想象中羞涩,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少女觉得,自己变了,从女孩子变成了大人,另一个感觉,就是今后再做气功导引时,就可以找范进来做,不再让薛五出手。

本来从小到大,她都是天之骄女,与人的肢体接触不多。加上那种气功导引的过程,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处,让她和薛五的关系,实际也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即使她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又都是女性,这种感谢也总觉得有点怪。

本来张舜卿心里,是存着拉薛五下水,与自己同守一夫的念头。可是在与范进突破最后一层之后,少女却后悔了。在她和他之间,自己的心里其实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原本让薛素芳做妾的想法,现在已经被驱出脑海,她要完全拥有他,就像他要完全拥有自己一样,自己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和薛五的关系,必须了断!

其实张舜卿是有洁癖的,与刘勘之交往了这么久,也没有身体上的接触。除去矜持与礼法之外,另一个因素就是觉得别扭。夫妻间事也只认为是例行公事,为人妻子不得不如此而已。

甚至想过,即使成亲,也在生下嫡子后,就只谈诗文,不涉男女情事。可直到与范进到了这一步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和这个男人做这些,就像不排斥躺在他怀里一样。

这个男人的气息,让她感觉很舒服,在他的怀里,没有丝毫别扭或是难受的感觉,仿佛生来两人就该这样抱在一起。她有一个预感,两人今后的岁月里,会一直这样彼此拥抱着,一起度过生命里接下来的大好年华,直到彼此头发变白牙齿掉光,也不再分开。

即便自己真的变成个又麻又胖的刁蛮女子,他也会这样抱着自己,包容自己,把自己捧在掌心。一想到这些,她便又笑出声来,眼泪与笑容同时出现,模样诡异以极。

范进作为驾龄丰富的人士,倒是明白这是她太过兴奋之下的情绪失调,就只在她那光滑如缎的肌肤上轻轻抚着,让她情绪尽快平稳下来。眼下这个女公子在自己面前,已经很难保持骄傲的模样,毕竟自己差不多对她的身体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其是哭是笑都操于己手。这种情况下,她再想骄傲下去也不容易。

只是见着少女依恋自己的模样,范进心里反倒是升出很大的愧疚情绪,觉得自己有负于她。将来的妾室问题,怕也要成为自己一个麻烦。即使不考虑那么久远,眼前,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张舜卿不是胡大姐。睡了胡大姐,最多就是胡屠户拿着屠刀追自己,很容易对付。张居正如果知道自己拱了他的宝贝闺女,随便丢个纸条下来,就能把自己丢进诏狱里关到死。

可即便知道这种后果,张舜卿发出邀请时,他也没法拒绝。这种事就是简单的水到渠成,如果装君子回绝,那这渠多半就别想挖通。当柳下惠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张舜卿其实还想不到这一层,依旧沉浸在初为人妇的幸福兴趣之中,手指在范进的胸膛上画着圆圈,感受着爱郎的心跳。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战鼓,敲得她芳心乱撞。未来自己就要和他一直这样的生活下去,谁也别想把他夺走,他只属于自己一个!

“范郎,你我已经是一体了,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再有狐媚子引诱范郎,妾身就可以带上娘子军打上门去,将她揍的满脸花。今后范郎要严守夫道,三从四德,娘子说话要听从,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下令要服从……”

“这家法未免太厉害了些,我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少女微笑着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捧到范进面前:“妾身一会就用这个拴住夫君,看夫君能逃到哪里去。夫君也要用发丝来拴住我。天荒地老,终身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