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世子家养臣 山人道闲 2618 字 23小时前

李琛轻轻咳了一声,正儿八经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坐镇中军指挥比较多,很少和敌军拼杀,倒是世子,身为将军首当冲锋陷阵,是不是时常遍体鳞伤?”

“征战沙场,哪有不受伤的,能活着回来,别的都不值一提。”李琛指了指他手边的箱子,“打开来看看?”

叶知昀早就好奇里面是什么,把箱子打开,注意到里面都是些非常琐碎的物件,并非奇珍异宝,倒让他脸上露出笑意,掂起一朵干枯的野花,“这是什么?”

纸窗映照着烛火,呈现出一片暖色,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和鲜卑人的最后一役,我被困在鄯城,身边到处都是尸体,只有这花开得鲜活,就摘了留念。”

“那这个呢?是衣物?毛绒绒的。”

“西北晚上冷得结冰,这个能套到腿上,特别暖和。”

“我记得世子你以前一向不喜欢繁琐衣物,隆冬节气还是一件布袍子,最能耐得住风寒。”

“哎,现在不成了,人老了……”

第65章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整整一宿的话, 说起两地的风土人情,和经历过的一些细枝末节,一点小事都能反复津津乐道, 也没觉得时间流动, 直到天际露出一抹曦光,叶知昀才去泡了壶茶, 润润嗓子。

两个并排坐在檐下,看到枝头上的绿芽, “一会儿该上朝了。”

李琛慢悠悠道:“嗯。”

叶知昀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 再给身边的男人把茶添满, 拿了一块布巾,擦洗世子盔甲上的尘土和锈斑。

满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李琛感慨道:“还是家好,我在西北尽吃沙子,有上顿没下顿的,行军打仗有时候连续三四天都不能阖眼, 士卒们累得不成了就偷偷眯一会,还得听各路斥候汇报军情。”

叶知昀绞干布巾上的水,道:“说起来世子一路奔波劳碌, 没怎么休息又陪我说了这么久,现在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要不然你去里屋睡会儿?”

李琛摇了摇头,唇角沾着笑意, “记不记得我给你写的那封信?”

叶知昀先前跟对方解释过,他回过信,不过看起来或者是途上丢失,要不然就被潘家拦住,都没送到西北,他手里收到的第一封,还是世子那句:望归君侧。

“记得。”

“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离长安越近越精神,到现在还一点困意都没有,到了你身边,才算有了安定的感觉,真像是脚下扎了根,半步都不想挪了。”

叶知昀擦盔甲的动作慢下来,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来与往日不相同的意味,还没来及细想,李琛便俯身凑近,道:“知昀啊。”

“啊?”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叶知昀这下不假思索道:“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世子了。”

“……”李琛揉了揉额角,调转开视线,头疼地道,“算了,先去上朝吧。”

叶知昀疑惑地看着他,“世子你怎么了?”

李琛套上靴子,不过动作弧度太大,不小心把其中一只碰下了木地板,他跳到底下的青石铺成的小径,一边扶着柱子穿好,一边闷声闷气道:“没事。”

现在对于李琛而言,令人头疼的事不只有眼前,还有朝堂上的波谲云诡,班师回朝是头等大事,作为将领更该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面圣汇报军情,但李琛向来视纲纪为无物,直接回家去了,不知让多少人一夜没睡安稳,就这一点早朝便少不了一场唇枪舌剑。

就在他还没换好朝服时,宫里就派人来府上了,称是皇帝宣见世子。

叶知昀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召见,应该是单独商议北方和朝中的事端,顺便试探李琛的态度。

李琛给海东青喂了食,才慢悠悠地进宫,看得旁边的老太监急得捶胸顿足,又不敢去催。

晋原帝想收回世子的兵权,但和处理叶知昀不同,叶知昀的年纪轻、身为监军,兵还是借的,当然好收。而李琛则是燕王之子,正儿八经的将军,要是动他,朝中诸多大臣定会劝谏,民间也会起非议,何况北方尚未平定。

虽然知道形势会有何种走向,但是当晋原帝露出收兵权的意思,朝堂上的哗然和大臣的反对的人数,还是叶知昀为之惊讶。

燕王府李氏父子两人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到了如今,才初见端倪。

晋原帝只得无奈地暂且压下此事,转而说起李琛袭爵的事宜。

世子倒没把袭爵的事怎么放在心上,交给宫里去处理,趁着休沐,天气晴朗,拉着叶知昀一起去泛舟湖上。

不巧,今天有闲情逸致来泛舟的人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众世族权贵,其中不乏潘氏子弟,还有兵部侍郎赵安和几个官吏在船里煮茶议事。

严恒在一个老仆的领路下,走进摆设精细的船中,里面坐着潘志遥、潘怀以及几个潘家嫡系,这位拥兵自重的太傅吩咐下人沏茶,“请坐,金吾卫严将军。”

“不必了,喊我前来所为何事?”严恒对待潘家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一手按在剑上,肃穆地立在门前。

潘志遥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动怒,脸上冷冷淡淡地看不出心思,道:“自然是有要事,不知严将军可记得数年前染坊一案?”

严恒当然记得,染坊受潘家指使私藏铁器,就是金吾卫前去追查,只不过他们转移的太快,没有证据,后又不了了之,“太傅大人,莫不是要跟严某秋后算账?”

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潘怀回过身,微笑道:“当然不,今日请您前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当年染坊一案发生后,我五叔潘志晰命丧别庄,咱们潘氏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彻底崩塌,如今想起这个源头,不知道关于他的死,严将军可清楚一二内情?”

严恒深深皱起眉,“此事早已结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近来我查到一些线索,五叔的死似乎和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严恒嗤笑:“简直血口喷人……”

“先听我把话说完。”潘怀看了一眼对面的将领,“我们家当时何以会与皇上翻脸,是因为从别庄逃回来的亲信看见杀五叔的歹人——带着金吾卫的腰牌。”

听到这一句话,严恒脸色慢慢僵住。

船舱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潘志遥静静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扶手,冷峻的目光紧紧盯着严恒,旁边的潘怀道:“所以我们以为下令杀五叔的人,就是皇上,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