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百姓竖起耳朵一听,更是纳闷。

隐约能听懂几个词,但大多都是听不明白。

“宣传造势、名人效应、偶像效应……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哪条都没错啊……”

“好容易捧红一个偶像,多不易啊……”

“再说那大众偶像,是个多么风光无限、百倍威风的行当,想当初,在咱那时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当不上呢……”

“可那猫儿临走之时眼角抛过来的一记寒光,咋就那么恐怖……”

“啧啧,咱是不是该先避避风头,先趁乱逃回开封,等猫儿的火气消了再从长计议……”

说到这,忽见金虔细眸一亮,又频频点头自语道:

“金蝉脱壳,暗度陈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几个百姓摇了摇头。

这说书的小哥八成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吓傻了。

就在此时,忽听里圈人群一阵哗然骚动,外圈百姓顿时来了精神,呼呼啦啦就围上前去。

金虔已然谋好退路,此时一见,自是不甘错过,也颠儿颠儿凑了过去。

待金虔瞅空钻进人群,就听有好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呼喊,一句接一句,有条有理,绘声绘色,可媲美现代职业记者的现场直播。

“来了来了,郭爷被压上堂了!哎呦,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歪了,想不到这郭爷也有这么一天。”

“你瞧那个上堂作证的,哎哎?!这不是咱们的县太爷吗?咋灰头土脸的?”

“小声、小声,包大人说话了……”

片刻安静。

“哎呦,俺的姥姥哎,狗头铡!抬出狗头铡了!”

“压上去了,压上去了!包大人扔签子了、扔签子了!铡了!铡了!哎呦,我的娘啊!”

“我的乖乖,这血啊……”

人群中顿时一阵喧哗,又渐渐变作一片寂静,忽然,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就见县衙内外百余名百姓同时“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弯腰就叩。

“谢青天包大人!”

“谢青天包大人啊!”

“谢包大人啊!”

县衙内外,百姓齐跪,叩首呼谢,感激涕零,呼声震天,泪湿砖阶,场面感人至深。

金虔也是深受感染,跪地呼喊了几句。

半晌,百姓呼谢之声才渐渐消弱。

百姓叩谢完毕,这才欢天喜地一一散去,不多时,就只剩金虔一人站在县衙门口,左瞅瞅、右看看,心里犯了愁:此时就回开封?

不辞而别,与旷工等罪,这开封府的铁饭碗岂不是不保?

况且,囊中羞涩,孑然一身,这一路上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嗯——

回县衙,避开某位四品护卫,向老包辞行,声情并茂宣称有急事要先行一步,再向公孙竹子贷点款……就冲咱这几日在西华县的不俗表现,怎么说也算立了个首功,老包怎么着也点给咱几分面子不是!?

啧啧,如此甚好!

想到这,金虔打定主意,抬步就要迈进县衙大门,可刚一抬脚,又觉不妥,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应从后门走,还是该从前门进?

依常理,每次结案,都是公孙先生在府衙大堂吩咐善后,包大人回后衙休息,御前护卫随行贴身保护。

如此推断,从县衙后门而入,风险极高;而从前门直至府衙大堂,则可见公孙、贷路费、避御猫,此所谓“一石三鸟”也!

想到这,金虔细眼一眯,双眉一挑,抬脚就迈进县衙大门。

可脚尖刚触地面青砖,就觉浑身汗毛嗖的一下全数倒立。

金虔心头一颤,刚想缩脚偷溜,却已是回天乏术。

“金捕快,还不进来?”

清朗嗓音顺风而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宛若润玉,好似清泉,真是好听得紧。

可听在金虔耳中却如阎罗催魂。

金虔顿时一个激灵,霎时手脚冰凉,哪里还迈得出半步。

“金捕快?”

悦耳嗓音再次响起,依然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但却隐隐透出冰凉寒意,明明是从远处传来,却如同响在耳畔,明明声音不大,却震得耳膜微微发疼。

足见发话之人内功深厚,可位列江湖前五排名。

额的神哪!

金虔艰辛咽下一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举步向县衙大堂走去。

不过数丈之远,却如万里长征,每迈一步,都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