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那般模样!”冯班头一拍脑门,冲着牢头孟乐一脸敬佩道,“孟牢,你一天到晚待在大牢里,咋对外面的事儿还这么清楚?”

孟牢微微一笑,竖起手指向门外指了指道:“因为我正看得清楚。”

众人顺着孟牢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黑红相间校尉服,眯着一双细眼,顶着两个黑眼圈,端着一大碗饭菜,细瘦身形摇摇晃晃、一步三摆匆匆而来,正是那从六品校尉金虔。

别看这金虔身形不稳,好似随便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可脚下功夫却是分毫不减,不过眨眼功夫,就嗖搜两步冲进膳馆,挤到了孟牢头身侧位置上一屁股坐定,大气不喘,滴汗不流。

“金校尉?!”几人同时惊讶呼道,“你不是应该在夫子院与大人一起用膳,为何会来此处?”

“嘘、嘘……”金虔细眼滴溜溜一转,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道,“别嚷嚷、别嚷嚷,咱好不容易趁那猫……咳,趁人不留神溜了出来,这一嚷嚷若是让那个猫……咳咳,让人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啊?”众人更是纳闷,都直勾勾瞪着金虔。

“吃饭,吃饭……”金虔四下望了望,继续低声道。

“哦……”众人点点头,互相瞅了瞅,不再言语,同时低头扒饭。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啪嗒”一声异响。

众人同时停下扒饭动作,互相望了望。

“啪嗒”又是一声异响。

众人同时抬首,朝发出声音方向望去。

“啧,娘的……”只见金虔嘴里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从桌上拾起两只筷子,两只手摆弄了半天,才摆好架势,伸直手臂貌似要上前夹菜,可那拿筷子的手却像抽了筋一般,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一双筷子在金虔手里抖了片刻,又“啪嗒、啪嗒”两声掉到了桌上。

嗯?

众人目瞪,直瞪瞪瞅着金虔边骂边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可筷子还未抵达盘子边,便又双双坠落桌上。

“金校尉,你的手……”彭班头实在是看不下去,抬手夹了两根青菜放到金虔碗中,问道,“金校尉的手为何抖得如此厉害?难道是受了伤?”

金虔叹了一口气,颤悠着筷子艰难万分趴在碗边朝嘴里扒饭,边扒边道,“没事、没事,只是这几日早晚受展大人指点武艺,有些疲累罢了……”

心中却呼道:啧,奶奶的,那猫儿是不是存心和咱过不去?

晚间收工,要监督咱蹲马步,蹲得咱是两腿酸软,腿肚子转筋……

大清早天未亮就要到校场练剑,还偏偏挑一把重的要死的铁剑让咱耍,还美其名曰让咱锻炼臂力……

有啥可锻炼的?

咱一个大好现代窈窕女性,难道要在胳膊上锻炼出大力水手品牌肌肉不成?多影响市容啊!

这三头肌、二头肌还没练出来,反而导致了肌肉过度疲劳、酸痛不堪,搞得现在连双筷子都拿不稳,连顿饭都吃不安生……

可恶啊……

众人听得金虔话语,这才明了,不由闷头乐了起来。

只见孟牢头满面笑意,拍了拍金虔肩膀道:“金虔啊,你就是手上的功夫差了点,多练练也好。”

其余几人也是同是点头附和。

“没错没错,看金校尉如此瘦弱,胳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以后如何擒贼抓赃?还是多跟展大人学学。”这是快班班头李绍的话。

“展大人肯指点你,真是运气啊!”这是壮班班头冯千的话。

“金校尉,你也是从咱们皂班出去的人物,可千万不能给咱们皂班丢脸啊,平时要多向展大人请教请教!”这是皂班班头黄齐的话。

彭总班头环视一周,颇有威信点头总结道:“金校尉,展大人可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他若是肯指点你一二,可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总之一个中心:展大人好啊……

两个基本点:展大人妙啊……展大人呱呱叫……

听得金虔是额头青筋凸现,数日劳累困倦牢骚尽数迸发,手中两只筷子“扑哧”一声戳入饭碗半寸,腾得一下跳起身,暴跳如雷道,“那只猫儿害得咱有觉睡不成、有饭吃不上、有懒偷不得,咱跟那猫儿是有夺睡之恨、洒饭之怨,削闲之仇,此等深仇、如此大恨,不共戴天,人神共愤!”

呼喝完毕,金虔顿觉心头一片朗然,呼吸舒畅,四肢舒坦,连数日间困乏不堪的双眼也瞬时清明了不少,将整间膳馆一众衙役惨白惊骇表情看得是一清二楚……

嗯?

这帮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

为何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虽然咱的言论有些激进,但又未指名道姓,也未脏字频发,有何值得惊异之处……

……嗯?

哪里来的冷风?嗖嗖的冷……

金虔不由一抖。

不妙,以咱的丰富经验判断,此风定然非比寻常。

这不是冷风,应是杀气……

且就冲这股杀气独特的丰韵、浑厚的触感及丰厚的内涵,放眼整个东京汴梁城,也只有一人有此本事散出如此令人耳根子阵阵发痛的杀气……啧……不妙啊……

不仅金虔大感棘手,膳馆之内也是无一人敢动分毫。

一馆寂然。

金虔没有动,身后散发杀气之人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