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就点一个吧,我这闺女什么曲儿都会唱。”手拿琵琶的老汉求道。

“老大爷,您瞅瞅,咱们几个像有那个闲钱的人吗?您还是去别桌吧!”另一个汉子道。

“别理他们,咱们说点正事儿!”第一个汉子神神秘秘道,“听说了没,榆林村出大事儿了!”

“嗨,当然听说了,听说那一村的人都得了怪病,面如菜色,浑身无力,脉相诡异,你说该不会是瘟疫吧?”

“不能吧!这都快半个月了,除了榆林村的人,这附近再没人得这种病,我看不是瘟疫。”

“说得对、说得对。”

“尽说榆林村干什么,说点咱们镇子上的事儿!听说镇子里好几家药铺、医馆的名贵药材都不见了,这事儿你们知道不?”

“听说了、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儿这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

“最离谱的是对面那家吕氏医馆,已经连续两天失窃药材了,偏偏就抓不到偷东西的人,大家都说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活该,那些个铺子都是些平日里欺负穷苦人家的家伙,受点教训也好。”

一桌四人一阵哄笑。

卖唱的父女一看这四人毫无点曲子的意思,只好转向另一桌,可转了一大圈,却是连一首曲子都没卖出去。

“爹,这怎么办啊?”卖唱小姑娘双眼含泪,瞅着自己爹爹。

老汉赶忙安慰道:“别急、别急,闺女,咱们再去别家……”

“喂,小姑娘,这桌点个曲子!”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酒馆角落传来。

“哎!来了!来了!”父女俩闻言大喜,刚忙跑了过去。

来到这桌前一看,围桌坐有三人,中间那人,消瘦身材,一身长袍,身后竖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回春”,此时正把脑袋埋在大碗里吃粥;旁侧两人,皆是一身黑到底,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棉布包裹类似棒子的东西,左边那人,坐得笔直如松,垂眼敛目,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看不清面容;右侧那人,面如润玉,一双勾人桃花眼,唇色如蜜,本应是一副让姑娘家一见就丢了心神的相貌,可偏偏在唇上鼻侧长了一颗长毛黑痦子,硬生生将一张一等一的俊俏面容点成了下三等。

“爹,看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该不会是坏人吧?”卖唱小姑娘悄声道。

“别瞎说!”老汉赶忙打住了小姑娘的声音,又扭头向对面桌上人笑道,“不知几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儿?”

“小姑娘,你会唱什么曲儿啊?”痦子男笑嘻嘻道,正是刚刚招呼父女俩过来的清亮声音。

若是没有那颗痦子,这男子一笑,定是勾人心魂,可如今多了这颗痦子,这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卖唱小姑娘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一步,一猫腰躲在了爹爹身后。

那痦子黑衣男顿时笑容一僵,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扭头,拍了一下旁边正在喝粥之人。

中间那人把脸从粥碗里抬起,卖唱父女这才看清,这人不过是个细眼的少年。

“什、什么事儿?”少年口中囫囵道。

“白兄让你帮他点个曲儿。”络腮胡子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声音清朗如翡翠击玉,煞是好听,惹父女二人不由多看了此人两眼,可惜胡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实在看不清相貌。

“点曲儿?”细眼少年一脸纳闷,“五爷,你自己不能点啊?”

“白兄相貌奇异,这位姑娘怕是有些难以承受。”胡子男子道。

痦子男子冷哼一声。

“哦~~”细眼少年恍然大悟,挑了挑眉毛道,“相貌奇特啊……”

痦子男子朝细眼少年一瞪眼。

细眼少年顿时一缩脖子,赶忙道:“点!咱这就点曲子!”摸着脑袋想了半天,顺口道,“那就唱个十八摸吧!”

此言一出,旁侧两人顿时四目圆瞪,卖唱父女更是惊惧万分。

“十八摸?金兄好兴致啊!难道……”痦子男一挑眉,瞥了一眼胡子男道:“这是金兄家里的共同喜好不成?”

胡子男声音一沉:“换一首!”

细眼少年脖子又是一缩,声音几不可闻:“曲名咱就知道这一首……”

“换一首!”胡子男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换!换!”少年赶忙道,又想了半天,最后放弃道,“随便唱一曲吧。”

卖唱父女这才松了一口气,随便唱了一首家乡小调,倒也颇有韵味。

一曲唱罢,卖唱父女朝三人做了个礼,道:“三文钱,多谢三位大爷。”

可三人却是定定端坐,无一人有掏钱的意思。

细眼少年瞅了痦子男子一眼:“五爷,人家可等您付钱呢。”

痦子男一扭头:“这曲儿可是金兄点的,和我这个‘相貌奇异’的人有什么干系?”

少年脸皮一抖,又扭头一脸期盼望向胡子男。

只见那胡子男不动如钟,丝毫不为所动。

“大、大爷……”卖唱姑娘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啧!”细眼少年一皱眉,满脸不情愿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又从腰里摸出一文,最后从绑腿里揪出一文,小心翼翼排到桌上。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父女俩赶忙行礼答谢,取走铜板转身离开。

“三文钱啊……”卖唱的父女一走,细眼少年、也就是金虔立即趴在桌上开始默哀预算外流失的三文钱,一脸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