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岫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可与誉满江湖的陷空岛齐名,有江湖第一庄之称。

珍岫山庄至今百年传承,这一代的大庄主甄长庭为人稳重,待人豁达,自出道以来,甄奇鉴宝从未出过纰漏,江湖上有口皆碑。

可惜,珍岫山庄大庄主的胞弟,珍岫山庄的二庄主甄长乐,却是个纨绔子弟,喜好女色,贪酒贪乐,典型的花花公子,最擅长的就是给珍岫山庄惹祸、得罪人!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二弟,甄长庭是心虑焦脆,身心俱疲,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个胞弟又惹出什么祸事无法善后。

去年年初,甄长乐去开封汴京游玩,不知怎的竟得罪了开封府,惹了大麻烦,最后竟惊动了陷空岛的卢庄主飞鸽传书前来相告,甄长庭当下立即派人将二弟擒回,狠狠教训了一番,又罚他在祠堂跪了半个月,禁足半年,决不许其踏出庄门半步,这才总算是有了几分成效。

这大半年来,虽说甄长乐读书不见长劲,却是日日勤练武艺,令珍岫山庄上下颇为欣慰,都说二庄主改了性、收了心,不用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而其中缘由到底为何,恐怕只有阅历深厚的甄长庭心里明白了。

*

清池楼台修竹外,仙人成墅画桥景,

秋意融融园清旷,八月空明晓流窗。

东方吐白,晓光甫至,珍岫山庄后院书房内,珍岫山庄大庄主甄长庭紧皱眉头,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冉冉晨光,又低头瞅了一眼桌案上陷空岛卢岛主的信函,抬手捏了捏的眉头,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对已经候在身旁整晚的书童道:“二弟应该已经起身了,唤他来,我有话和他说。”

书童应下,转身出门,不多时就请了一人进来。

来人一身墨绿长衫,翠玉腰带中横,眉长入鬓,秀目黑白分明,相貌俊秀,头顶额间皆是汗迹,呼吸急促,显是刚刚练功完毕匆匆赶来——正是珍岫山庄二庄主,甄长乐。

“大哥,唤我来是何事?”甄长乐一抱拳道。

甄长庭望着数月前还满脸纨绔浮夸之色、此时脸上却有了几分英气的胞弟,不由又暗下了几分决心,清了清嗓子道:“这大半年为兄让二弟禁足庄内,委屈二弟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长乐犯错,理应受罚!”甄长乐回道。

“二弟如是说,可是知错了?”甄长庭抬眉问道。

“长乐早已知错!”甄长乐一抱拳,一脸诚恳。

甄长庭暗松一口气,点点头道:“二弟既然已经知错,可愿赔礼认错?”

“赔礼认错?”甄长乐一愣。

“二弟去年年初在开封府——”甄长庭说到这,顿了顿,望了一眼甄长乐的脸色,继续道,“如今二弟既然已经知错,可愿去开封府向包大人赔礼认错?”

“去开封府赔礼认错?!”甄长乐声音不觉拔高半调,但立即调整声线,垂首抱拳道,“长乐求之不得!”

一道狡色从甄长乐眼中一闪而逝,怕是连甄长乐自己都未察觉,可惜,却瞒不过甄别赏鉴天下珍品奇宝甄长庭的双眼。

甄长庭暗暗叹气,脸上却是不露半分声色,道:“本应是大哥陪你一起去开封的,可中秋将至,庄内的琐事实在太多,大哥实在是抽不开身……”

“何必劳烦大哥,长乐自己去就行了!”甄长乐忙回道。

甄长庭点头道:“既然如此,二弟就速速回去收拾行装,即日启程,大哥这就吩咐为二弟备上一匹好马……”

“大哥且慢!”甄长乐一脸疑惑问道,“怎么才一匹马?那随行的护卫家丁怎么办?”

甄长庭一脸为难望着自家二弟,“庄里最近人手实在是不够,若是二弟非要护院家丁相陪,那只有翻过年……”

“大哥,长乐一人足矣!”甄长乐忙打断道。

“二弟果然体恤大哥。”甄长庭一脸欣慰。

“那大哥——长乐这就回屋去准备准备。”甄长乐一脸急不可耐,匆匆推门离去。

甄长庭望着胞弟的背影,又开始捏眉头,直到把自己眉头捏出一道红印才停手,拿起书案左侧写好的两封信递给书童吩咐道:“一封是给包大人的拜帖,让二庄主带上,另一封是给卢庄主的回函,和往常一样送到陷空岛。”

书童接过信件,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庄主,真要让二庄主去开封府?”

甄长庭一听此言,脸色顿时苦了下来:“二弟的性子……唉……但愿这次……唉……”说了半句,又扶额长叹起来。

而在珍岫山庄后园甄长乐屋内,甄长乐一边兴高采烈收拾行李,一边目露凶光咬牙愤愤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展昭,还有那个姓金的什么校尉,我甄长乐此次定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

甄长乐一路单人匹马长途跋涉,用了整整七日才来到汴梁城,抵达之日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但见这汴梁城内,熙熙攘攘,买卖繁多,东西大街,南北长巷,小摊小贩之前,店铺酒楼之内,皆是摩肩擦踵,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那边,小贩直嚷嚷:“来来来,刚摘下的新鲜水梨,不甜不要钱啊!”

这边,店铺伙计扯开嗓门:“刚出炉的月饼哎——又香又甜又大绝对好吃啊!”

甄长乐牵着马匹,挤走在市集中央,周围人来人往,一会儿被乱跑的孩童撞一下,一会儿被挑菜的大叔撞一下,真是举步维艰。

“怎么这么多人?!”甄长乐一脸厌恶,左躲右闪,奈何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是躲过了这边,绕不过那边,最后不得不将马匹卖给路边的一个马贩子,才算是脱身顺畅走进市集,可刚走了不过数丈,就听市集最东头传来一声高呼:“一枝梅,你给咱站住!!”

这一嗓子,那叫一个响亮,简直是响彻云霄,贯通九州,即使在如此吵嚷嘈杂的市集当中,仍是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一枝梅?

甄长乐不由一愣:这名号怎么听起来和江湖第一神偷有些相似?

就在甄长乐愣神的这一瞬,市集上忽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变化。

只见拥挤不堪的市集街道上,摆摊的设点的买菜的卖菜的切肉的煎饼的逛街购物的近千民众,都好似排练了上百次一般,突然唰得一下,万分神奇退出一条丈宽通道出来,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行动之统一,简直令训练有素的官兵汗颜。

甄长乐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边刚刚还咳嗽不停,走两步都要喘三喘的一个年过七旬的大爷,以堪比江湖四流高手的身手一错身闪到了街巷角落;另一边正在卖包子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举重若轻抱起至少有她一个半身高的的笼屉,嗖嗖窜到了市集边侧,更不用提那边卖水果的壮汉,切猪头肉的大叔等等,那身手速度,简直让出身江湖的甄长乐怀疑这汴梁城内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江湖高手聚集地。

一时间,甄长乐只觉眼前犯晕,世界颠覆,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