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淡淡银装的东京,既有东方色彩,又有西方色彩。离传统屋顶的皇宫几百码处,是一座四层钢筋水泥结构的新式建筑。这是处理宫廷事务和天皇办公的宫内省大厦。在紧靠皇宫的一座小山后面,是一幢幢政府大官的官邸,其中最大的是首相官邸。
夜深了,可是外表宁静的东京,却酝酿着一场激烈的骚动,一场日本军队内部狗咬狗的戏剧就要上演。在皇宫外侧一端是第1师团的兵营。由于陆军省接到了一名少佐告密说,声称第1师团部分官兵要他们要发起武装叛乱。引起了东京当局对这个兵营的注意。嫌疑分子立刻受到监视,为防万一还给政府要员加派了保镖。首都官邸的门窗用钢筋铁条加固,安上了直通警视厅的报警器。宪兵队和警方自以为可以从容应付局势,一小撮叛乱分子毕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但是就在此刻,这个负责保卫日本皇宫的精锐部队中的叛乱分子正在准备于次日拂晓前,分头袭击东京六个目标,包括警视厅和若干政府大官的住宅。
15日凌晨2时,日本陆军第1师团驻地的一处没有开灯也没有点蜡烛的房屋内,几十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油油狼般的光芒。
“诸位!现在大日本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地步!政府和军部的一小撮软弱老朽分子被东北的失败吓破了胆,他们蒙蔽了天皇陛下的眼睛,即将把皇国引上苟且妥协的道路!为了天皇,为了帝国!我们必须将他们除去!夺取军队的权力在先辈们余威的庇佑下洗刷失败的耻辱!即使失败,我们也用我们的鲜血让天皇陛下清醒过来!远离这些奸邪小人!”叛军的最高领袖——“皇道派”军官山口中佐沉声道。
“清君侧!卫皇道!”屋内的叛军各部中低级军官们纷纷低声而有力地低吼着行动的口号。
“各位!行动吧!”
凌晨2时15分,山口中佐和其他叛乱领导人把他们的部下从梦中叫醒。士兵们对阴谋一无所知,他们还以为是进行一次夜间演习,纷纷武装完毕,荷枪实弹的各个小组士兵们在路灯下立刻奔向了各自的目的地,一群群魔影在东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昏暗的路灯灯光下晃动着。香田大尉率领的一组叛军将攻占陆军大臣官邸,想强迫高级将领支持他们。另一组将占领警视厅。其他还有四组则分别去刺杀首相、藏相(财政大臣)、宫内相和侍从长。
栗原中尉和一名宪兵军官带着一百多名士兵直奔首相官邸正门,大门旁室内睡觉的警察迷迷糊糊中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枪托砸昏。叛军们呼啦啦进入官邸,被里面的守护警卫发现,顿时枪声大作,双方立刻交火,子弹横飞,大厅内吊灯全被打碎,正规军装备的叛军们纷纷掏出手榴弹丢了过去,直炸的首相府警卫血肉横飞。住在首相官邸后门外对面的迫水久常,他既是首相的秘书,又是首相的女婿。睡梦中他听到枪声,吓的冷汗从脊梁直流进屁股沟里,魂不守舍的他马上给东京警察厅挂电话,电话刚一接通迫水便狂呼道:“救命!救命!有叛军攻进了首相府!他们要刺杀首相!快来保护首相!”
电话那边接电话的一个警察一边和众同僚一起忙着向警察厅外试图冲进来的叛军射击,一边对着电话没好气道:“喊什么喊!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们自己想办法逃跑吧!”
被这么不负责任的回答气的差点岔气的迫水不死心继续不停拨打警察厅电话。但是就在这很短的时间内东京警视厅内的警察们已经被叛乱的陆军打散了,迫水再给警视厅打电话时,电话里却响起一个嘲讽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们是起义部队。”此时大约500名叛军已占领了警视厅。一头冷汗的迫水又给附近的宪兵队打电话。宪兵队也无可奈何地回答:“局势失去控制,我们无能为力了。”
这时候,首相冈田启介被惊醒了。他的妹夫松尾传藏急忙把他引到一间密室里藏了起来。可是松尾刚走出来,就被搜查首相的叛军发现了。领头的一个少尉误以为他就是首相大喊道:“打死这个奸臣和卖国贼!”众士兵一起开枪,松尾连中几十枪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血泊中。
在离首相宫邸几条街口的地方,叛乱者一顿乱枪打死了陆相府的几名守卫,冲入陆军大臣川岛义之的卧室将川岛从被窝里面拖了出来。这个大将面对这一群军衔全在少佐以下的低级将兵黑洞洞的枪口,吓得面如土色,勉强用颤抖的口气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香田大尉冷笑道:“我们只是需要您带我们觐见天皇陛下传达我们的要求而已。”然后向他宣读一系列要求,川岛不得不俯首听命,立即被押往皇宫,向天皇启奏叛军的要求。
安藤辉三大尉率领的150名士兵冲进天皇侍从长铃木的官邸。铃木被叛军打了好几枪,但都未击中要害,侥幸活了下来。
当叛军将藏相高桥是清的家人全部打死后冲进他的宽大卧室的时候,这个力主大量削减军费而遭到“皇道派”军官极度仇恨的老头正躺在床上睡觉还不时发出有节奏的呼噜。一名中尉握着手枪,跳上床一脚踢掉他的被子,喊着:“天道要诛灭你!”把手枪中的全部子弹射向他,高桥来不及呼喊便被打死。另一名叛乱军官大喊一声也跳上前来,挥起军刀向高桥血肉模糊的躯体砍去,用力太猛,透过高桥的棉衣砍断了右臂,接着又把刀刺进高桥的腹部,还恶狠狠地左右捅了几下,把肠子都搅了出来。高桥是陆军出身,又当上了日本银行的总裁和贵族院的议员。少壮派军官憎恨他,因为他坚持削减上一年的巨额军费。
还有一伙叛军由高桥太郎少尉率领闯进了教育总监池田的郊区寓所。池田正和他的小女儿躺在床上。高桥用手枪向他射击,然后再用军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最后顺便将他的小女儿一刀砍作两段。另一组叛乱者在山区休养地到处搜寻天皇心腹顾问牧野伸显,由于找不到他,叛军便放火烧旅馆逼他出来。被熏的满脸烟灰的牧野伸显忙不迭从后门逃上山去。叛军紧追不舍,朝他打了一连串子弹,误以为打中了才一轰而去。同时,前首相斋藤实也被杀了。
“快保护陛下!快保护陛下!叛乱了!叛乱了!”外务省省长白鸟敏夫命大逃过了叛军对他的刺杀后连忙跌跌撞撞跑进皇宫,顾不上身份大呼小叫。此时已经得知消息的裕仁天皇在殿堂上六神无主,忐忑不安地问道:“白鸟卿,究竟怎么回事?”
“回陛下,第一师团部分官兵叛乱了!他们袭击首相府、藏相府、警察厅等重要地方,恐怕首相、藏相、陆相、宫内相和侍从长各大人都已经遭到不测了!说不定叛军马上就要攻进皇宫了!”白鸟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满面道。
“啊!”得知事情如此严重的裕仁大惊下一下子瘫坐在了皇座上。
“陛下!陆相川岛大人求见!”宫内大臣急匆匆上前报道。
“快召!”裕仁得知川岛还活着,连忙召见。
“陛下受惊了!”川岛身穿睡衣扑上来大哭请罪道,“微臣失职,罪该万死!让陛下受惊了!不过陛下请放心,乱军慑于皇威是不敢对陛下无礼的,他们声称要‘清君侧’要陛下处死这他们认为的卖国贼,并且希望陛下能下令重新出击满洲,洗刷皇国失败之耻!”川岛忙不迭地将叛军提出的要求一一道来。
“白鸟卿!朕任你为新一任首相,负责配合陆相处理此事!”得知自己的性命无忧后裕仁松了一大口气。
“微臣领命!”就在白鸟敏夫刚刚当上首相,“已经遇难”的前任首相冈田启介一身粪土味连滚带爬闯进了宫来。原来冈田混乱中想从密室里面跑出来,结果差点被发现只好慌不择路躲在厕所里面,直到叛军从首相府离去了才敢出来觐见天皇。
一脸尴尬的裕仁不得不又将冈田复职,“陛下!请允许臣调动东条英机中将的宪兵总队进皇城镇压叛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冈田惊慌道。
“好、好,依卿所奏。”
此时天已大亮,东京的市民们还蒙在鼓里,直到警察让乘坐公共汽车的市民绕开皇宫和政府大楼时,人们才感到事情不妙。这时候暴力行动已结束,叛军占领了东京市中心约1平方英里的地方。他们利用山王旅馆作临时指挥部,把“尊王义军”的旗子挂如此在首相官邸外。他们散发的“宣言”中声称,要清君侧,粉碎重臣集团,认为元老、重臣、军阀、财阀、官僚、政党均为破坏国体的元凶。
而此时进城后的宪兵总司令官东条英机在得到天皇命令后立刻采取铁腕手段调拨正规军对叛军进攻,在大炮猛轰和坦克冲压的围剿下,盘踞在东京山王一带的2000多叛军很快被消灭,残部投降。叛变的策划军官全部被处死。接下来一段日子中,在东条英机的一手把持下日本军部开始对日本陆军第一师团乃至整个陆军进行大清洗,大批官兵被强行遣散回家,甚至关押枪决。腥风血雨中,东条英机受到天皇赏识而晋升为陆相。“皇道派”的叛乱行为反倒将东条英机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军人送上了日本军部的高层。
就在东京的枪炮声已经平息的时候,远在朝鲜的鸭绿江却响起了枪炮声。3月18日上午5时,日本朝鲜派遣军第20师团第45联队联队长黑藤清擅自下令部队所属炮兵部队向江对岸东北军防卫部队炮击。同样是“皇道派”军官之一的黑藤十分同情被镇压的东京第一师团“起义官兵”。当“起义”开始的时候,黑藤激动不已,认为这次“革命”将推翻主和派把持的日本内阁和军部,但是失败的消息很快传来让他失望不已,而且陆军内部的清洗风暴也向自己越刮越近,自己很有可能被撤职查办。一番思索后,黑藤有了一个一开始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的想法,那就是主动挑起战争!这样整个日本将不得不重新驶上战争轨迹从而进入军国主义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