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可否信我一回,我不知能不能办妥此事,但我会与你们一道,为你们讨回该有的东西,不能让烈士家属寒了心。”
少年人仅凭着一腔热血,语气诚恳,眼神真挚,那男子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什么重话,并且这少年人确实让人看了如沐春风,生成这样确实有些过了,不过听声音确实有着少年人的干净清朗。一看便知和他们这些被生活所迫之人不同,兴许是哪个富有正义感的官家之子,便试着相信了嘉让。
“我是胥兰人,叫孙武,兄弟从军三年,去岁戎狄一战死在了边疆,本来抚恤金发放下来应是八十两银子,结果拿到手里的银子成了十八两,这是我兄弟为大齐卖命的银两,郑穗这狗官难道就不怕恶鬼缠身吗?小兄弟我话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帮我们?”
应嘉让垂眸沉思,“大家若信得过我,我便将大家的情况登记在册,呈给户部专员。”
车夫拿过纸笔,嘉让拢共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些人的信息写好,一共是三十七号人,分别来自宜州,沧州,胥兰,登州等地,抚恤金大多都被扣下了近七成。
还有的因为闹上了官府被关押起来的。嘉让到底还年轻,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便气得有些发抖。
官员贪污历来就令行不止,可这般毫无底线可言的贪官污吏犹如跗骨之蛆,让人恶寒,那可是战死将士的抚恤金。
百姓纳税给朝廷,朝廷给父亲这样的官员俸禄,自己又是靠父亲养活,嘉让尚且是官宦之子,若是她也袖手旁观,又与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有何区别?
此时,一直在角落里的崔鹤唳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嘉让,自她进门开始,他便注意到了,少年郎生得白净清隽,有些雌雄莫辨,让人一眼就能注意。
似是有感应一般,嘉让的眸子与男人的目光相触,有些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来。
嘉让打量他,男人很健壮,穿着普通的青衫,沾了些泥,头发也有些糟乱,却有着很健康的麦色皮肤。
应该是常年在外劳作养成的体格,却很是英俊,野性的英俊,与身旁较为清瘦的男子半蹲在地上煮着糙米粥,一直默不作声,男人眼中带着戾气,应该也是烈士家属吧,嘉让想着,便走过去,朝男子说道:
“这位兄台,可也是烈士家属?”
崔鹤唳缓缓站了起来,嘉让立马觉得面前竖了一道墙一般,日光都变得有些暗,这男人可真高,足足比嘉让高出一个头,嘉让自知和普通男子一般高,却还是矮了面前这男人一大截,她仰着头看面前的人,有些发怵。
他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有些阴鸷,好在他终于开了口: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祖孙二人的温馨相处刻画得怎么样,俺是想写嘉让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所以她也会变成一个心怀大爱的人。
所以第一卷 的空有美色是真的空有美色,没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只让人记住她长得美。
第二卷 的空有美色就是白白有这么一副好相貌却不好好利用,净想着兼爱非攻。
啰嗦的土拨鼠再叨叨一句:
长年在外劳作的将军,他又回来啦!!!
第30章
崔鹤唳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道士, 好似一抹艳光,就那么硬生生的闯进破庙,将里头压抑的氛围渐渐驱散, 若不是说话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润音色, 光看着这双分外清亮盈潋的凤眼,倒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闺阁姑娘。
“若不介意, 可报上名来,我把你也加进去?”嘉让作势要下笔,强装镇定, 抬起头直喇喇的看着崔鹤唳。
崔鹤唳看了会少年的眉眼,这才收回了目光, “战死战士是我兄弟,叫张显, 平都人士,我叫张宣。”
应嘉让一怔,“平都?在下以前在平都生活过,那是个富庶的地方啊。现在任平都知府的可是柳青严柳大人?”嘉让对平都还是很有感情的。
崔鹤唳看着嘉让并不说话,嘉让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心想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贪污抚恤金怕是也有柳青严一份“功劳”。眼前这个男子指不定恨死了这些个官员。嘉让随即住口,低下头记下男人的信息。
少年执笔书写, 干净又利落。崔鹤唳看着少年白生生又秀气的手指, 心底有些异样。
待嘉让转过身, 崔鹤唳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沉声说道,“十七,去查这个小道士。”
嘉让统计完之后便带着车夫回了家中, 直奔父亲的书房,嘉让的父亲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从四品官员,先前中举后便去了地方上任职,慢慢做到了平都知府,后来政绩出色,便调回了京中。嘉让敲响书房的门,“阿爹。”
应有期听到是嘉让在唤自己,便放下手中的册子,“年年进来。”
嘉让打开门,看见阿爹正端坐在案牍上。阿爹今年正是不惑之年,相貌俊朗,体格伟岸,不比别的叔伯,各个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一晃一晃的,看着都累。
不过阿爹就不一样了,依旧瞧得出年轻时的好相貌,星眉剑目,英气俊朗,二哥便是生得与阿爹一般。大哥便肖似阿娘,五官柔和,气质儒雅温润,是个翩翩美少年。
嘉让给阿爹见了礼,便开门见山:“阿爹,孩儿从芝山回来遇到一群人,是地方上来的烈士家属,一共三十户人家,全是状告地方府衙贪污抚恤金一事。”
“此事为真?”应有期盯着嘉让,不知她怎么与这事牵扯上的。
“千真万确,这儿有一份烈士家属名册,今日阿爹就可派人前去芝山下查看。”
“好,阿爹知道了,年年,此事你不要再管,知道吗?交由阿爹来办就好。”
嘉让有些迟疑,但是阿爹确实有他的考量,嘉让便同意了。
应清让从老师家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还没下马就看见一个身着月白袍子的少年从正门冲出来,一瞧见自己眼睛就冒着星光,还未等自己开口,少年模样的女孩儿就大叫一句:
“哥哥!”
浑身都是掩不住的兴奋,小跑过来就不管不顾的抱住自己,应请让含笑摸着嘉让的头,十足的宠溺,微微低下头,看着兴奋到脸色泛着红晕的妹妹,“年年长高了许多。”
“哥哥你都三年没见过我了,都快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委屈,抱住清让不肯撒手,又嘴巴撇撇,“哥哥中举我都没恭喜你,哥哥我有礼物要送你。”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应请让,清让眉眼弯弯,
“年年我们进去说,这样在家门口可不成体统。”说完嘉让松了手,清让拉过嘉让的手把她带进屋里,边走边打量:“哥哥可还记得你离家的时候才这么一点。”清让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如今就差半个脑袋便赶上哥哥了。”
“可不是,天天跟着师父爬山赶路,打坐修行,身体一好,身量就蹭蹭蹭地往上窜。”嘉让边说边手舞足蹈的,好不活泼!
“快与我说说,可是送了什么给为兄?”
嘉让悄咪咪地在清让耳边说,“我绣了香包,手指头都刺破了,才绣出一个满意的,其他的都太丑了。这个我要给哥哥。”说着便像邀功的小奶狗,可爱的想揉揉她的头,清让下意识地便这么做了,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个动作从小做,早就习惯了。
应清让心里熨帖极了,“那你二哥呢?你没给他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