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乌云罩顶,如今已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红豆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赶紧道:“回神了回神了!”
好歹是王爷的女人,没见过钱么,这么见钱眼开。掉进钱篓子里去还能了得?红豆嘀咕了几声,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今儿收钱时候是什么个模样。
罗管事站在边上,见阿黎想的貌似太美了些, 于是道:“姑娘且听小的说一句。今儿这账本,其实算不得数, 得过个三五天,生意稳定下来,才能看出这铺子里的收益到底如何。”
阿黎又岂会不知呢,只是,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会有些幻想的。她心思一动,问道:“那铺子里之前,每日间的盈利约莫是多少?”
罗管事道:“这也得分淡季和旺季,淡季时候,一天约莫只有一百两;这旺季时候,四五百两也是有的。平均下来,一个月能赚个五六千两银子。”
玉颜阁算是极宽敞的,又本是数一数二的旺铺,在京城里口碑一向极好,每盒胭脂上头,都带着它们家独一无二的标识,小小巧巧,别出心裁,一眼就能看得分明。那些官家妇人,商家小姐什么的过来买胭脂,也都十分舍得。
当然,再怎么舍得也不像今儿这般舍得。罗管事眼明心细,怎能瞧不出,这些人正是冲着王爷的名头去的?许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阿黎听后,更加满意了,虽说今儿赚的银子只是偶然,但是赚都赚了,总是意外之喜。且方才罗管事也说了,寻常时候,铺子里每月也能得个五六千两呢。
挺好得了。
罗管事禀报完,又道:“今日小的过来,一则是为了与姑娘说明细帐,二则,也是有一桩事情要说。”
阿黎忙道:“你说。”
“咱们铺子里的茶水糕点各有不同的采买处所,糕点从天香楼里订做的,因味道还行,这么些年一直未变过。只是前些日子小的听采买小厮说,这天香楼做糕点的师傅换了一个,味道差了些许,价格反倒是往上调了许多。小的原就听府里人说,府里的厨房有许多精于白案功夫的厨娘,姑娘您看,这儿这么多厨娘,是不是能匀一个出来给铺子里头用?”
“这……”阿黎亦不好立即拿主意,她可是从不管府上的事儿,若是直接向赵煊要人,也不会被拒绝。可是这般,岂不是假公济私了?再说那些厉害的厨娘,心里恐怕也不愿意舍了王府去一个小小铺子里做糕点。阿黎想了半天,终道:“这事先不急,回头我与王爷说说。那些厨娘,毕竟府里的,在这儿待了这么些年了,匀过去也不太好。不如挑一个手艺好的,看她愿不愿意教两个徒弟,待出师了,再送过去可使得?”
“使得使得。”罗管事连连点头,他是有些挑剔了,早不愿意用天香阁的点心。如今姑娘松了口,也省得他再费心了。
阿黎看着,赞了一句:“罗管事真是事无巨细,再认真不过了。”
罗管事谦虚了两句,而他边上的红豆却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来。
阿黎目光在他二人面上游移了一圈,挑了挑眉,笑的莫名。少顷,她道:“说起糕点,我这儿还有好些没动过,罗管事若是无事可以先去尝尝。好得话,只管都带去铺子里。”
罗管事心领神会,立即跟着小丫鬟一道下去“尝糕点”。
阿黎又让别的丫鬟下去,只留下红豆一个人。红豆被她打量的心虚了许多,忙不迭开了口:“你想说什么就说,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得干嘛?”
“说说你和那位罗管事的事吧。”阿黎凉凉地开口。
她还一团乱麻了,红豆这厮,却已经快要明着送秋波了。两边进展,差得也忒大了些。
“有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呗。”红豆笑得一脸满足,“我也打听清楚了,他家里只一个老母亲,一个兄长,兄长也早成亲了,嫂子也是好性子的。”
当然,就是不那么好性子的,跟她红豆比起来,应该也都是好的。
阿黎羡慕道:“打听的还真是清楚。对了,那个罗管事为人如何,没有别的红颜吧?”
“人还不错,是个老实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儿太老实了,叫人不知道他是真老实还是装老实。唉,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的,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差不多得了,谁也别嫌弃。至于红颜知己,应该没有吧。”红豆最后也带着一点儿不确定。这些日子,她还从未听罗管事提起过什么姑娘家,是以下意识地觉得他还没有心爱的姑娘。
当然,她也不愿意往别的方向想,太扎心了,还是糊涂着吧。
阿黎听她这口气,有点儿不放心:“还是先弄清楚吧,或者,找个时间试探一二。”总比稀里糊涂得好啊,若是人家也动了心思,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若是其中好有什么不好的,及时抽身也不会太伤心。
红豆也觉得应该这样。
阿黎又道:“唉,还有一个事,早就想问你了。玲珑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这么久了也没看她,叫她也总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红豆只笑道:“她懒呗。”
阿黎咕哝了一句:“以前可没有这么懒。”
红豆望着窗户出神,被阿黎叫了两句之后才重新看向她。玲珑的事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和阿黎说说她的近况:“玲珑过得还行,光你这些日子时不时送过去的东西,就足够针线房的管事对她另眼相待了。每日里活儿也不多,只有自己想做的时候才去领一点儿,只是这人却越发得懒了。”
阿黎听着,晃了晃脑袋瓜,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将这话题打住。
红豆在阿黎这儿又待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回去。临走时,阿黎又拉着她说了许多,只恨不得将所有的经历都塞到红豆脑袋里算了。
红豆笑了笑:“哟,这有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道理也说的人一愣一愣的。”
阿黎:“……”
算了,她还是别再废话了吧。教导别人的时候,道理是一个接一个,以为自己懂得很。可是轮到自己了,却又每每犯起了糊涂。
她什么时候这样好为人师了?
这头红豆与罗管事出了阿黎的院子。她虽然看着不在意,可是阿黎的话,她还就真的听进去了。
红豆也不是个矫情的,说干就干,何况这人都在自己跟前杵着呢,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话到嘴边,红豆却忽然想起了矜持。她瞧了瞧这快要暗下来的天儿,再看看自己今儿穿的衣裳。红豆一阵雀跃,今儿怎么就这么机灵呢,比平时少穿了一件,所以显得有些单薄了。
单薄好啊,一阵冷风过,红豆缩了缩身子,矫情兮兮,且声音颤抖着道:“外头真是冷啊。”
罗管事一本正经得拢了一下衣裳:“是吧,我也觉得冷,得亏我今儿出门多穿了两件。”
红豆额角抽搐了一下,一时没了应对的话。大概是不愿意放弃吧,走了一截又停下来。这回没有再含蓄了,直接道:“我说,我有点冷了。”
罗管事颇为不解:“这不是正要回去呢,再忍忍算了。”
妈的!
红豆骂了一句娘,管他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她都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