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夏日,天黑的晚,到了七八点,窗外还残留着晚霞的余晖。
映入屋内,与桌前的台灯相接,蔓延一片暖光。
苏牧的脸被打上侧影,垂眸,晦涩不清。
他再度站起身,抬出寻常那一块塑料黑板,在上头用深黑油笔写下二字——附身。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白心问。
“别急,我还需要再梳理一下案情。”
他坐在黑板边上,喝了一口刚倒好的温水。在这些方面,苏牧还是十足十的乖巧,白心让他别喝茶了,他真的就没在喝了。
片刻,苏牧终于有所反应了:“首先,这是一起谋杀案。”
白心目瞪口呆:“怎么可能?那我们怎么会没发现其他伤口?”
“因为死因的的确确就是猝死。”
他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油性笔上,掌心按在白板磨蹭一会儿,写下——中心主旨:谋杀。
白心还是不明就里:“但我……”
“别被事实蒙蔽了,”苏牧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语速放慢放缓,继续说道,“每一件事都有一个结果,但形成这个结果需要一个过程,而我觉得,这个过程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人为造成的。”
“你是指,死者在猝死阶段,有人做了手脚?所以导致猝死?”
“也可以这么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牧一贯喜欢循循善诱,不爱当机立断直击关键,他几乎是完美避开白心所有的提问,徐徐说道:“有人因长期酗酒,得了食道癌。长期酗酒是原因,食道癌是结果以及死因。有的人因为熬夜、疲劳过度而猝死,熬夜是原因,猝死是结果以及死因。但我们不能说,长期酗酒就能导致死,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所以?”
“所以我怀疑,死者是中了古代七星彩,或者现代大乐透,在死亡演习里‘侥幸’死去的。”
“死亡演习?侥幸?”白心更糊涂了,但好在,苏牧并没有吝啬言辞,顿了片刻,很快就为她解惑。
“也就是说,凶手行事非常缜密,而这一次,她也没抱着让死者必死的决心,只是一个演习,能死最好,不能死就算他福大命大。”
白心适时蹙起眉,用了一个让人冷彻骨髓的比喻:“凶手是把死者当做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好了,可以下注了,你猜凶手是谁?”他一副赌-坊大老板的样子,吆喝着买定离手。
“这件案子总共就只有两个相关的人物,一个是外出远行的妻子,一个是发现死者尸体的妹妹。如果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我肯定选择远行的妻子,因为内心总期待着她有什么绝妙的技巧可以远在外地还杀死死者,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选妹妹,因为妹妹才有可能私下做手脚,赶在警方来之前。”
“哦,忘了告诉你,妹妹有打的之后付账留的小票,上面有日期以及时间,显示在死者死亡的两个小时后,她才赶到。”
“但这个时间是可以伪造的。”
“没错,的确可以伪造。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妹妹和妻子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所以?”
“凶手并不重要。”苏牧按捺下呼之欲出的答案,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急得白心抓心挠肝。
“凶手怎么不重要?知道了凶手不就能破案了吗?”
苏牧睥她一眼,漠然说:“你忘了我曾经说过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人凶手也能逍遥法外。”
“没错,所以杀人手法才是最重要的?”
“嗯,”他说,“曾经我看侦探片,有朋友在一出场之前就把凶手告诉我了,他觉得这样很过瘾,但我觉得很无趣,我对凶手是谁一贯不感兴趣。”
“这种人真可恶,你没报复他?”
“报复了,我在侦探片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了他杀人手法,并且没告诉他凶手是谁。”
“……”很好,你很强。
这样估计他朋友更急了,比得知凶手还要抓心挠肝上百倍,有种明明知道题目答案,却无法得知做题过程,照样拿不了分数的不甘感。
但转念一想,白心又反应过来——他现在可不就是吊着她的胃口吗?告诉她杀人手法,却迟迟不肯说凶手是谁。
苏牧似乎能猜透她的心思,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很着急想知道真相?”
“当然。”其实她想说的是——废话。
“哦。”他顿了顿,没后文了。
“就一个哦字?答案呢?凶手呢?”
“我告诉你之后,你需要亲我一下。”他说的坦然,没有半点占便宜的意思。
白心迫切想知道答案,此时也只能咬牙切齿答应:“好。”
苏牧满意了,开始在白板上书画:“凶手是死者妻子。”
“为什么?”她呆若木鸡,“她是怎么办到的?”
苏牧解释:“很简单,首先,你先给我复述一下附身的感觉。”
“附身时,死者觉得浑身被热流包裹,觉身后有视线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