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在高岗上找了个山洞让季泠藏起来,有用树枝把洞口挡住,“夫人在这里稍躲一躲,我去打听打听情况。”
季泠蜷缩着腿坐在山洞里,双手叠握住拳头撑在膝盖上抵住额头,她的肩膀不停的抖着,却没敢哭出声,只能无声地让泪水蔓延,她不知道芊眠会怎样,也不知道楚寔那边会不会出事儿。
山西的镇西卫怎么会突然叛变,怎么悄无声息地就掩袭到了西安府附近?
韩令过了大半天才回来,面无表情,让人从他的神情里完全看不出情况是好是坏,季泠只能忐忑地开口,“韩大夫,情况怎么样了?”
“外面的人还在到处搜寻你。”韩令道。
季泠倒吸了口冷气。
韩令将一双鞋子放到季泠面前,“试试吧。楚大人是在湖广么?明早我们就启程去湖广。”
季泠松了口气,韩令愿意将她送到楚寔身边去,这自然是让人安心不少。她和韩令完全不熟悉,昨晚跟着他跑那也是逼不得已,此刻稍微安全一地儿之后,警惕之心自然会升起来。
可韩令为什么救她呢?
“韩大夫,你,你不用管我,可以自己走的。”在季泠心里,韩令是楚寔请来为她治疗寒毒的大夫,并没有义务要带着她逃命。
韩令的确没这个义务,可他的软肋捏在楚寔的手心里,就不能不管季泠。
“我会安全将夫人送到楚少卿身边的。”韩令道。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但季泠莫名觉得韩令就是那种信诺值千金的侠士。
“可是芊眠她们……”尽管季泠很想去找楚寔,可却又放不下的事情。
“现在西安府附近全是叛军,你不想让你的丫头白白牺牲了,就必须得走。”韩令冷声道。
季泠默然良久,垂首试了试那鞋子,有些大,但却比没有鞋子穿要好。她用韩令的匕首将自己垂落的那半截袖子干脆裁掉,然后撕成小布条,塞到了鞋子里。
韩令对季泠的表现还算满意,至少没有哭哭啼啼,否则他不介意丢下她的。
“盘腿坐好,我给你推注内力。”韩令道。
季泠的寒症必须每天都要推注,若是断掉一日就会前功尽弃。
季泠没想到韩令到现在居然还记得,她愣了愣,还是依言坐好。
晚上没敢点火堆,好在是在夏日,晚上不至于冷得人受不住。季泠双手环抱着肩膀,看着韩令递过来的果子,没伸手。她实在没有胃口。
韩令把果子在伸手擦了擦,再次递给了季泠。
“没有,我不是嫌脏。”季泠解释道:“我是吃不下。”
“必须吃,否则你明天怎么走路?”韩令问。
“抱歉。”季泠伸手拿过果子,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她已经给韩令添了许多麻烦了,所以赶紧道歉。
韩令却没想到季泠如此温顺。像她这样的高官显宦家的妇人,韩令还是见过一些的,很少有如此温顺的,尤其是还拥有她这般倾城美貌的人,即使不跋扈,也不是轻易就会道歉的人。
便是窦五娘,仗着美貌,那也是颐指气使的主儿。
韩令点点头,没说话,在季泠身侧坐下来,开始咬着自己的果子。他侧眼看过去,见季泠一口一口地咬着果子,虽然果子酸涩难以下咽,但她依旧一口一口认真的咬着,不想明天因为自己的体力给他添麻烦。
季泠感觉到了韩令的注视转过头去,韩令却突兀地撇开了眼。
“韩大夫,你打听到了芊眠她们的消息吗?”季泠低声问,抱着万一的希望去问韩令。
“没有。”韩令生硬地道。
季泠垂下头,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韩令本就没有义务。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等季泠再抬起头时,韩令已经靠在旁边的树桩上睡着了,打着呼噜,很是疲倦的样子。其实在给她用内力推注后,季泠就发现,韩令好像虚弱了不少。每次似乎都这样。
第二天天刚亮,韩令就叫醒了正靠在树桩上打盹儿的季泠,“我们得赶路了。”
季泠点点头,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脚有些麻,原地甩了甩,却也什么都没说。
韩令指了指西南边的山岗,“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翻山,不能沿着下面的沟走。”
季泠点点头,可人总是要喝水的,今年天气炎热干旱,山上许多小水坑都干涸了,所以过一段时间,他们总要下到沟里去找水喝,何况还得找吃的。
沟边有村落,但正该午饭炊烟袅袅的时候,村里却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不见炊烟,连鸡犬声都听不见。
韩令做了个“止步”的动作,“你在这儿躲一躲,我去前面看看。”
季泠点点头,藏到树后,一小会儿后就见韩令走了出来,“走,离开这儿。”
季泠的心往下沉,估计村子里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该不会是前晚那些叛军连这附近都来了吧?
她跟着韩令转身,只是才转过去,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叫声,“救命,救命。”
季泠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个赤条条的妇人从土墙后拼命地跑了出来,后面追着三个男子,一个男子手里还正提着裤子。
“救命。”那妇人眼尖地看到了季泠,祈求地朝她伸出了手。尽管她们隔得那么远,可她还是那么用力地想伸出手,请她帮帮忙。
“快走。”韩令一把捉住季泠的手腕,强迫她走。
季泠踉踉跄跄地前奔,看着那些男子捉住了那女子,将她按在了身下。
“不,不,韩大夫救救她。”季泠乞求道。
韩令冷声道:“我救了她,就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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