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笙下一刻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从膝盖上拉了过来,让她贴着自己坐着,侧了脸在她耳边轻道:“骗你的。”
楚瑜瞬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某种异样处,她脸儿忍不住热了起来,她实在做不到说正事儿的时候,像他这般‘一心两用’:“三爷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不着调!”
琴笙指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肢:“跟你学的。”
楚瑜:“……。”
琴笙看着楚瑜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就要翻身下去,便轻笑了起来,也不再撩她,只微微一笑:“他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楚瑜一愣:“第一个……朋友?”
“我的生命里一贯只有下属和合作者、敌人这三种人,所以他说他要做我的朋友时,我觉得很有趣,居然有人敢与我做朋友。”琴笙轻嗅着楚瑜的发鬓边属于她的女儿香,像植物一般清冽的味道。
楚瑜微微侧脸,睨着他:“哦,我怎么那么不相信琴三爷会因为有趣而与一个人做朋友呢,而公子羽只怕最初也不是真想要与你做朋友罢?
琴笙轻笑了起来:“他接近我,是得了南家,或者太后的命令,不得而知,但不外为了朝廷安危,以监视或者除掉我这个‘危险’因素。”
楚瑜看着琴笙,神色有些复杂:“那时候的公子非,只怕确实很危险罢。”
不危险么?
彼年性格桀骜孤冷又叛逆的少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子女,没有信仰,江山天下、人间大义都束不住他的心,他原本就是超脱世俗规则产物,少年找不到自己在世间存在的意义。
血染海疆万里碧波成为海王,仗剑江湖,一剑光寒十四州,如此阴晴不定,迷恋于生死一线的血与火的味道,挑战一切不可言说的规则,游走黑白两道与生死之间,不过因为此生苍茫,寻一个他为何存在的答案。
这样惊才艳绝到惊世骇俗的人物,原本在他厌倦了人间后,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秋玉之。
众人该庆幸的是,同样拥有毁灭性人格的少年实在太厌恶秋玉之,以至于竭力成为那个男人的反面,那种骨子里的厌恶与恨意倒是让他以另外一种诡异的姿态成长为如今的王朝庇护者。
只是当年的少年依然危险,他冷眼看着那些庸碌之人年复一年跳梁小丑一般地对付着他,算计着他。
也难怪太后觉得他太过危险。
果然,琴笙漫不经心地道:“嗯,闲的,本尊见他们自本尊出生就锲而不舍地想要我性命,却总不能如愿,损兵折将,着实可怜,所以便送上门去,也算尽了点为人子孙的孝心。”
他不会出手毁了秋玉之想要毁灭的一切,却不代表他不会玩一场颠覆朝野权贵地位生死的危险游戏。
楚瑜看着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位大神,连玩弄人心都能玩得这般道貌岸然。
“所以你成为禁军副统领之后,少与任何人往来,却偏接纳了南亭羽,是存了耍弄他和他身后人的心思。”楚瑜道。
琴笙悠悠一笑:“算是罢,他存了较量之心,我存了戏耍之心,他是难得一见的个聪明人,不过是一场默契的游戏较量罢了。”
这是楚瑜第一次见琴笙夸人,不禁一愣,忍不住有点感慨:“居然能得你一赞,真是让人向往,也不知这位公子羽何等的惊才艳绝。”
却不想琴笙看了她一眼:“小鱼很想看他的模样么,他生得平平无奇。”
楚瑜闻言,呆了呆,忍不住翘起唇角:“你是不是还要说他长得没有你好看,不值我一看。”
琴笙淡然从容地回:“不错。”
楚瑜:“……。”
这醋神也没有谁了,这理直气壮、仙气飘飘的傲娇样。
可奈何她就喜欢他这模样。
楚瑜暗自叹气儿,自作孽不可活,换了个话题:“后来呢?”
“亭羽一开始就将话挑明了,他是来监视本尊的,用的法子看似很蠢,却相当聪明。”琴笙微微微眯起了妙目,仿佛记起过去有趣的事情。
……
“本尊若是不理会他,他便自己在日日在我门口摆着棋盘等我来下,连被褥都一起搬来在门口睡个三日三夜……。”琴笙轻扯唇角。
这是楚瑜第一次看见他回忆过往时,会露出笑容。
两个同样骄傲的少年公子,拥有同样过人的头脑,出色的外表,斗智斗勇斗文斗武亦是难免。
虽然公子非沉默的面具后,眼界与实力明显远远超越一方,但聪明人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忽然闯入那么一个同样拥有聪明头脑的‘同类’,少年轻狂却并不轻佻,明知不敌却死缠烂打上来,时日久了,仿佛冷眼旁观对方会做什么‘蠢事’,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也成为了习惯。
……
“子非,秋山流月泉今日冒出了一眼新泉口,里头会喷鱼儿,可要去看看?”鬓若刀裁,眉目若春花秋月一般动人,仿佛永远弯弯含笑的俊秀华服少年上前一把刚刚从宫里轮值出来的少年禁军副统领。
一身禁军明光铠的气势桀骜冷峻的少年透过半张铁面具冷冷地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人,精致的薄唇抿了抿:“不去!”
华服少年眼珠子一转,一点都不知道气馁是什么:“叔叔在那里新起了个庄子,你不打算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猫腻么?”
禁军副统领站住了脚步,侧了脸去看他,讥诮地道:“南亭羽,南国公知道你卖他卖得那么彻底么?”
华服少年晃晃手里的长剑,似笑非笑地道:“若子非愿意教我你的那套从藏剑阁弄来的惊魂剑法,我自然不介意多出卖一点。”
那时化名秋子非的少年挑眉看了他一眼,莫测地笑了笑:“宫中不当值,等你带我探一探你卖来的秘密,若是有用,倒是可以将那惊魂剑法给你。”
南亭羽做了个苦脸,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处去,抬手搭上秋子非的肩膀:“唉,真是可怜见的,都说京城双璧何等要好,却哪里知道公子羽日日被公子非压榨,要靠出卖至亲才换得一眼回顾。”
只是他胳膊才搭上去,就能感觉身边的人身形微微冷,随后一点不客气地将他的手臂都震开来。
南亭羽一个不防,差点就像被甩抹布一样给甩墙壁上去了。
南亭羽哀鸣一声,一脸哀怨地看着一身银甲的同伴。
秋子非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看看你那没骨头,一点没有上京第一贵公子风流倜傥,无数女子春闺梦里人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