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几乎气的跳起来,咬着牙道:“好啊,如今我好心倒是成了驴肝肺了?我一心为沈家着想,到了这里到全成了不是?”
沈宽拿起茶杯,慢慢喝着,不紧不慢道:“这件事,第一,要问沈曦自己的意思,做父母的,也不能强人所难。第二,做沈家的媳妇,品行最要紧,家门身世倒没有那么重要。”
窦氏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什么叫家门不重要?他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从前对于子女的婚事,他也都是说交给她处理的,并未曾有多加干涉的打算。如今倒好,光跟她唱反调了?
她心里恍然明白了点什么,反倒平静下来,嘲讽的问:“那照着侯爷这么说,这沈家里住着的姑娘,哪个才是人品绝佳,适合曦儿的呢?”
沈宽搁下茶杯,瞥了她一眼,便知道她要设套,他当然不会入她的套。
“我还是那句话,让曦儿自己选。”说罢,转身进了内室。
窦氏忍不住气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看中的媳妇是那个姓洛的妖精!不然,我可要跟你好好扯掰扯掰了!”她本已经全盘计划好了,谁想到丈夫居然让这件事横生枝节!上次老太太就说了洛梨好,如今他又说让沈曦自己选,倘若他们两人都站在洛梨那边,她岂不是就没了胜算?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件事脱出她的掌控。
她双手交握,想了半晌,以她平日里的观察,沈曦对洛梨的确比对盛棠要热情几分。
那大约是他还没瞧见盛棠的好,她眼眸微转,脑袋中便浮现出一个主意。
**
天刚下了一场大雪,洛梨怕冷,窝在房间里,透过琉璃般透明的窗纸往外看,只见外面院子里堆满了雪,树枝上堆积不住了,便随风簌簌往下落,仿若银屑一般,很是好看。
因为天冷,学堂里也放假了,阿元得以窝在家里玩耍,吃着姐姐们给他烤的点心和栗子。
待得雪停,已经快要黄昏,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洛涟漪见洛梨脸色不好,一整天仿佛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担心的问:“阿梨,怎么了?”
洛梨摇头:“我没事。”
洛涟漪心中疑惑,见她不肯说也不逼她。
过了一会,洛梨穿着一件梨花白的锦袄子,裹着一件雪白的羊绒披风,打扮的倒像个雪人似的。她提着一个篮子,说要去大厨房取点食材,因为厨房里的蔬菜用完了。
洛涟漪本说要红豆去,可是洛梨笑着摇头:“无妨的,姑姑,我正想出去走走,呆在家里一天也窝的慌。”阿元要去,被洛涟漪拉着,天气冷她怕阿元出去冻着。
洛涟见她执意要去,送她到了门口,叮嘱道:“快去快回,天要黑了,早点回来吃晚饭。”
洛梨点头,裹紧了羊绒披风,提着篮子往外走去。
走了一程,出了橘园,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左右看无人,转身进了一个小道,望着沈府的后花园走去。
沈府的后花园极大,后花园前有一个湖,湖后面的腊梅园因为路远,去的人甚少。
洛梨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人,甚至连下人丫鬟都没瞧见。腊梅花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进了园子,里面花树林立,丛丛簇簇,仿佛密林一般。
她无心看花,进了林子深处,找了一个林木掩映的空地,跪在地上打开了篮子,里面装着黄色的纸钱和火烛,还有两个黑色的牌位。
她往后看看,没有人来,便大胆的将牌位搁在雪地上,拿了火引燃起了火烛插在牌位前,接着拿出一个小铜炉,烧起了纸钱。
今日,是她父亲的忌日。这里毕竟是别人家里,若是被人知道她在这里烧纸钱,必定会遭人非议。
她没有带阿元来,也没有告诉姑母,只是担心万一被人知道了,她一个人承担。即便是冒着承担非议的风险,她依然要在这一天给父亲和母亲烧一捆纸钱。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红色的火舌燃起,洁白的雪地里卷起了黑色的灰烬,女孩轻声的抽泣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精致的脸颊上滚落,一滴一滴落进雪地里……
她想起了从前父亲母亲陪在身边的日子,如今想来仿佛是一场幸福的梦,可是那已经变成了梦,她便是伸手,再也摸不到父亲的手,也摸不到母亲的衣襟了……
“爹,娘,女儿好想你们……”
看守梅园的人到了园子门口,隐约似乎闻到一股烟火的味道,不由得自语道:“奇怪了,这个天气,怎么还有烟味……莫不是有鬼怪……”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背心一阵钝痛,整个人便倒了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将他拖到了一边看园子的瓦屋里,关上了屋子,转身踏步进了梅园。
第25章 盛装
洛梨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想起往日父母在身边的情景,眼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落。
蓦地,似乎听到踏雪的声音,她转眸看去,一袭白衣停在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为何这样冷的天气,这样偏远的园子,他会出现在这里?
“大……大表哥……”
洛梨被捉了个现行,只是她没想到捉住她的会是沈胤。
她冻得发青的小脸上,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宛如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黑色木牌位上,眼神微微暗沉。
想起上次两人在橘园的争锋相对,洛梨有些尴尬,纸钱烧的差不多,她一骨碌站起来,因为在雪地里跪的久了,膝盖又冷又麻,一下子没站起来,又往下跌在了地上。
沈胤走了过来,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洛梨心里一慌,抬头看他,便望进了他琉璃般的眼瞳里,那眼神看得她心里更慌。
“站稳了。”他说。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