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梁听了于氏告诉他,默然半晌,“郭老爷子早该这样了。”毕竟郭秋柱偷东西,宁家大房因为家里的地离山脚下最近而损失最大,尤其是那片黄豆地,已经有一大片黄豆地里豆秧都被拨走了,就是留下秧苗的,上面也几乎没了豆荚。
把郭夏柱关了起来,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起码能让两个村子清静些时日。
农家人最看不得浪费田地,宁梁便趁空儿把那片地重新翻了,先种了一片萝卜,过了几天又种了一片白菜。
俗话说“头伏萝卜、二伏菜。”这些说的就是秋菜,三家村这里一般都将第一季菜罢园空出地来再种,成熟了就储存着冬天吃。
罢园就是将地里的东西最后一轮收获后再不要了,就比如在城镇县城附近的农田,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将一些早熟的农作物罢园,然后种一大批的秋菜,入冬时卖到城里,一年就有两次的收成。三家村地处偏远,自然不可能种大量的秋菜卖出去,因此家家通常只把菜园里一部分菜摘了罢园种些秋菜自家吃。
眼下既然家里又有了一块空地,就不必将菜园里的菜提前罢园了,毕竟离秋天霜降还有些日子,还正能再收些菜,农家过日子用心着呢。
种了秋菜,大黄米就熟了。大黄米也叫糜子,是三家村这边成熟最早的粮食,只要一百天左右大黄米就能长成,因此每年不到秋天就能收粮了。大黄米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特别耐干旱,又不必非要肥沃的土地,十分省心省力。
大黄米的味道也是三家村这边人非常喜欢的,大家用它做饭、包粽子、做点心,过年时吃的豆包也是大黄米面做的,是比高梁米要精细的粮食。只是因为产量不如高粱,所以各家种的并不多。
接着绿豆也应该摘了。原来绿豆荚一向是陆续熟的,若是不及时摘下,过熟之后绿豆荚裂开,绿豆就从里面跳出来,落到了地上,损失就大了。因此到了这时节大家便会时常看看绿豆荚长得怎么样了,及时收获。
绿色豆荚有一多半变成了黑褐色,若是粗收就将绿豆秧苗拨下晒干再用石磙子将豆子压出,但是宁家种的不多,过日子又是十分精细的,因此宁婉与春玲、罗双儿隔上两三日便去田里摘回一筐筐的豆荚,回来晾晒起来,这样就几乎没有白丢了的。
还在伏天里,就到了立秋。秋风一起,早晚有了凉意,但是白日中天空蓝得连一丝云都没有,大大的太阳直直地晒下来,比夏日时还要热上几分,大家就都说“秋老虎发威了。”
经过秋日的太阳,三家村的地里全变了样,成片的高粱穗突然间全变红了,远远地看着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十分地壮观,三家村的人称之为“晒红米”,也就是说高粱熟了。
高粱是三家村里最主要的粮食,高粱的收成如何,直接决定这一年的年景,因此这时三家村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割高粱的两种镰刀。一种大镰刀,先用它将高粱割倒,然后再用割穗镰刀把穗子割下,打成捆运到场院里晒,然后再脱粒去皮就成了能吃的高粱米了,当然磨面也可以。
俗话说一秋抵三春,就是秋收的时候要比春耕还要辛苦几倍。
三家村的女人们通常不做田里的活儿,就是春耕时也只做饭送饭就行了,但唯有在秋收的时候,大家都要下田收粮。
这正是因为收粮食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粮食没熟时自然不能收,可是熟了就要立即收回来,若是耽误了时间,一场不期而至的雨水就会让一年的收成损失惨重。因此这时候要抢收。
宁梁自然是家里农活的主要劳力,宁婉将自己裹得严严地跟着爹下了田。并不是她娇气,村里的女子都是如此,就是男人也穿得十分严整。原来高粱的叶子边缘十分锋利,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的皮割破,如果不包严了,秋收后免不了就要伤痕累累。
爹在前面将高梁割倒,宁婉跟在后面把高粱穗子割下,杆和穗分放在两边,待收割了一块地,两人返身回来先将高粱穗打成捆,至于高粱杆倒是不急,将来有空时再弄就行。家里的小毛驴这时也用上,打好捆的高粱穗便由小毛驴驮着送走,省了不少人力。
中午时父女二人牵着小毛驴顺便驮了一捆高梁杆回家,娘早在盆子里打好了水,“先洗洗,饭菜已经摆在桌上,多吃点,干农活累着呢。”
第74章 甜杆
</script>宁婉进屋先把一根甜杆递给娘,“爹找了两根,我刚吃了一个,这个是给娘留的。”
收高粱虽然是很累的活儿,可是也有有趣的事,就比如有这时候能吃到甜杆。原来有的高粱如果没结出穗,高粱杆就会特别的甜。剥去高粱杆上的外皮,将里面雪白的芯咬在嘴里,一股又清又甜的水就流了出来,比泡的糖水还要好喝。
于氏看看丈夫和女儿就笑了,果然折下一段甜杆吃了起来,“真甜。”
宁婉就又一面洗手一面说:“等下午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谷霉’,那个比甜杆还好吃。”谷霉也是高粱地里很特别的东西,这样的高粱同样没有结穗,但是与甜杆又不一样,在结穗的地方却长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吃起来又香又甜。
其实不管是甜杆还是谷霉,都是高粱没长成,但是因为很少见,味道又好,大家见了它们不但不生气反而都是高兴的,只是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如果多了家里收的粮食就少了,那就会是非常糟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