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就臊了,拍了他一下,“这是在外面!”
“我早看了,周围没有人!”
一大早的,是没见个人影,但是宁婉还是说,“庄重些!”
“那好,回家里我再向你说。”卢铁石就正了正神色说:“婉儿,其实过去我不止不愿意去安平卫的指挥佥事府,过去就连家里我也不愿意回,宁愿住在军中。”
若是别人听了一定会不解,明明铁石是那样孝敬婆婆的,可是他却说不愿意回家。但是宁婉却懂得,卢家的老宅,其实并不算是家,虽然有着关切,但却没有快乐,每每令人觉得压抑,谁又能愿意回来呢?先前她就有所查觉,但是今天的感触却更深。
刚刚告诫铁石在外面要庄重些的宁婉就将一只手臂伸了过去,自披风之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紧紧地靠在他身上说:“铁石,我们从现在起,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我听媳妇的。”近来卢铁石最爱说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就相拥着向前走去,又低低地说着些什么,间或笑了起来。
指挥佥事府离钟楼并不远,卢铁石带着宁婉自卢府角门外的一条小路穿到大街上,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钟楼。
宁婉就停在街头仰望,钟楼之所以称楼是因为果真这里正是一幢三层的青砖高楼,几乎是安平卫里最高的楼,最顶一层没有墙壁,四根大柱子支起一个盖子,与亭子十分相似,只是正中间挂了一口巨大的铜钟。她拉了铁石问:“你说这口钟是不是比我还要高?”
卢铁石就笑了,“我们上去看看不就行了?”
“能行吗?”宁婉从没想过她能上钟楼,那里可是再重要不过的地方,每日里城门开关、打更都要以钟声为准,且遇有敌情,钟响就是示警,因此驻着兵士呢,不由得就退缩了,“我们在下面看看就好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卢铁石可是不知道什么是后退的,因此拉了她的手向前走去,不从钟楼下面的门洞穿过,却直接上了台阶。
原来钟楼正处于十字街头中心,因此一楼其实是一个四面贯通的大门洞,四面来往的人正可以穿行,上了台阶到了二楼,这里却是有门有窗与寻常的屋子相同,屋前还有两个守卫的兵士见了他们就喝道:“钟楼不许百性擅入!”
卢铁石就笑着上前一步道:“我是虎台县副千户卢铁石,今天带媳妇想看看大钟,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两个兵士就呆住了,其中一个机灵,就抢先问:“你可是铁石将军?”
“正是,”卢铁石说着从腰间拿起腰牌,“这上面有我的官职名字。”
不想这兵士并不看,却转身跑进了屋子,“铁石将军来了!”屋子里忽地一下子涌出来十几个当兵的围着卢铁石看,为首穿着小旗衣甲的人就大声嚷嚷道:“真是铁石将军!我先前见过你带夷首到安平卫的!”
宁婉原也知道铁石在军中极有声望,但是铁石在虎台县久了也不过尔尔,不想在安平卫却见了大家的热望,因此就悄悄退了一步,心里既是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铁石正与那小旗说:“我想带媳妇看看大钟是什么样子的。”自己要看大钟,是不是会影响了他的威名呀!
那小旗早将头点得有如鸡啄米,“那自然行!那自然行!”又向后退了一步,抬手道:“请夫人上楼检阅!”
宁婉不觉手足无措起来,赶紧笑着摆手道:“我就是随便看看。”
卢铁石却大大方方地拉起她的手拾阶而上,转过一个平台就上了三楼。
大钟正在眼前,正悬在钟楼顶心的梁柱之上,钟身正对着宁婉的眼睛,真的好大呀!钟的高度比宁婉还要高一些,宽度更是她的几倍了!黄铜的钟面十分明亮,上面铸着的字和回形纹饰清清楚楚,宁婉绕着钟读了一遍,才知道这钟竟是本朝初年平定辽东时征虏将军所铸,上面还记着铸钟的时间及匠人的名字,不由得道:“果然长见识了。”
那小旗就在一旁说:“听说铸钟的匠人是极有名气的,京城里的钟就是他带着徒弟们铸的,因此征虏将军才将他自京城调来为安平卫铸钟。而这钟果然声音极洪亮,不只这安平卫之内,每次鸣响便是附近的村庄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