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摇上的车窗将夜间的一切喧闹声都阻挡在外，车内播放着的钢琴曲宛若山间潺潺的溪水，不急不缓，柔和而优雅，不由自主地就让人放松了下来。

“公司的事情感觉如何？”开口的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车内的舒缓的钢琴曲相得益彰。

莫郁垂在黑暗处的手动了动，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眸中复杂的情绪，他面色丝毫未改，只轻声道：“挺好的。”

“那就好。”

莫郁没有再回话，偏头望向一边，绵绵的细雨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窗外的一切，但他视线中仍能隐隐看见街边高楼的轮廓，还有那闪烁的霓虹。

权流名贵聚集的京市繁华又美丽，却又看起来那么可怖，就像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雨势突然间大了起来，豆大的雨滴来势凶猛，重重地打在车窗上，像是能击破车窗冲击到他的脸上一般，莫郁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再望着窗外。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了目光。

“叁天后的祭祖，家里的意思是希望你也出席。”双双沉默了半晌后，正在开车的男人忽的又一次开口，“大哥身份特殊，那番决定确实是委屈了你，虽然你没有改姓，但你既已认祖归宗，便也确确实实是江家人了。”

“我知道。”听到这番话，莫郁眼中划过淡淡的嘲讽，“我会去的。”

“好。”

莫郁眼中只能看到前方男人的背影，和江家的其他人相比，他无疑是极其低调的，江家家大业大，势力复杂，不仅是政军商，其他的各个行业基本都有所涉及，可只有眼前的男人选择了走艺术的道路，成立了自己的画室，他虽在画界小有名气，但在江家人眼中，这样的他，用他们的话来说却是……

“没有出息，不学无术。”

事实果真如此么？

莫郁对眼前的人了解不深，但他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个男人，江亦初，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凭空多了他这么一个“儿子”，委屈的人应该是他吧？他们的年龄差，都不到十岁……

“没关系，我是不婚主义。”

莫郁至今还记得当时江亦初说的话，还有他说那话时的温柔的表情。

与直接露出獠牙和野心的狮子相比，常年带着温和的面具，让人窥探不到内心情绪的狐狸才更危险。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别的话，到了酒店以后，莫郁道了别后就下了车。

车门关上后，江亦初偏头透过车窗望着正往酒店里走去的男人的背影，维持了一路的温柔的神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在眨眼之间，驾驶座上的男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危险的气息，虽然仍是这个人，仍是这张脸，但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和之前那个温柔无害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劝他将车停好走进眼前的酒店。

去见她吧……

你不想见她吗？

想，当然想。

但最后，他终是回过了头。

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