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夺大夫人的一品诰命,那她岂不是会在绣春宫哭死过去?
坤帝朝着朝上唯一没发表过任何言论的几位老大人问道:“两位相爷和三位阁老觉得此事应如何处置?”
不巧,宁老爷子正是阁老之一,且又事关他的家事,心知肚明坤帝这是让他来做决定,眼一撇,见被问着的几位都鼻观鼻,心观心,只得站了出来:“陛下明察,下官以为此事源头乃我宁家之错,且如今满城风雨,定然会登门道歉,至于宁大夫人,行事偏颇,就让她去家庙里戴罪修行一段时日吧。”
这原本也是一个解决方案,等过些时日,风头一过事儿也就淡了,但皇后一脉哪会轻易放过,温阁老在宁老爷子说完后,也笑着撩了撩自己的胡须:“听宁阁老一言,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一个好好的闺女被毁了清白,受了侮辱,道个歉就算完了?人家的一生就值你们一句歉意了?”
“是啊,一句道歉就完了?”
“可不,那这以后谁家的小闺女敢出门?”
“温阁老所言不假,此事如此草草了事的确太过荒唐!”
“……”
百官们附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坤帝不由得叹了口气儿。温家乃是太后和皇后的母族,温阁老也是太后的嫡亲大哥,也是他的舅舅,他一言,又把事儿给拉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偏生坤帝还不能说他说得不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舍也是一件难事!
宁老爷子脸颊颤了颤,转头对着温阁老:“不知温兄何意?”
温阁老笑呵呵的:“我能有何意,不过是觉得自己做下的孽就自己偿还,毁了人家的清白,便要负起这个责任罢了!”摊摊手:“总不能因为对方家世不显便嫌贫爱富,不愿负责吧?”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宁家就是嫌贫爱富,不想负责,所以,这不才想用金银财物把人给打发了?
两派相互扯了这些时日,谁都没有说破,还是温阁老,位高权重,一语就戳破了不止宁家,乃至世家都眼高于顶的小心思。
其中,也包含了温家。
真不愧是温阁老,打别人脸的时候还不忘拍自己一巴掌。
但宁老爷子还真不敢如同温阁老这般坦率,他只讪讪的笑道:“温阁老严重了,此事并非我宁家说了算,那户人家也是不愿的。”
“你们好生道歉,请了媒人上门好生商量,又怎会不愿,当然,像你们现在这般,人家不愿那也是应该的,”温阁老不屑起来:“若是真想负责的,一次被拒绝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总有一日人家会看见你们的真心不是?”
寂静中,有人附和道:“温阁老不愧是心思通透的人,本王就服你!”
淮王大刀阔斧的往前一站:“温阁老说得好,这才是君子所为,那些什么纳啊、抬啊就别来了,纯碎侮辱人,再则,人姑娘的嫡亲哥哥如今正在我明昭书院读书,是大都未来的栋梁之才,若是人为我大都尽心尽力的时候,咱们却寒了别人的心,哪家的学子还敢发奋努力,为国尽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连家人也护不住,我怏怏四海之国还有何威严?”
第26章 看笑话
在淮王和温阁老一番大义言辞下,宁家一派悉数哑口无声。
坤帝左右为难之际,大总管碎金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霎时,原本还面无表情的坤帝如沐春风一般,柔和了表情:“诸位爱卿也不必再争论了,此事是宁家之过,相信宁家定然会给一个让人满意的交代,此番争论不断也于事无补,朕说得可对?”
“陛下!”
“陛下!”
宁阁老和宁大老爷皆是不敢置信。
以温阁老为首的皇后一脉和部分中立命官见坤帝退让,不再一味的偏袒宁家,满意的笑了。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连坤帝都承认了宁家的错,那宁家自然是有错的,若是宁家不拿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恐怕连坤帝那一关都过不去的,否则这不是下帝王面儿吗?
普天之下,敢下帝王面儿的,谁敢?
退朝后,皇后一脉的人昂首挺胸的走了,路过宁阁老父子身边时还得意的瞥了一眼过去,意思是,你们家有个会吹枕头风的贵妃又如何,我陛下英明神武、勤德爱民又岂是能被美色给糊弄的人?
心思更深一些的,借由此次坤帝的态度不由得联想到,那位宁贵妃莫不是失宠了?如此说来,那自家送去的人便有机会接近龙颜了?
宁阁老父子确实震惊于坤帝突然转变的态度,明明在之前坤帝都是站在宁家一方的,岂会突然变了卦,莫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不成?
父子俩相顾无言,只得跟在百官后面走了。
这一晚,宁家人战战兢兢,寝食难安,哪怕惩罚了一个安氏,罚她连夜去家庙悔过也抵不过他们心里的担忧,生怕宁家被坤帝给厌弃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源于一场枕头风。
到了第二日,宁家人正在无精打采的用早膳,有下人喜形于色的闯进了明德堂,嘴里一声扬高一声:“太老爷,老夫人,宫里传来消息了!”
正要斥责来人的荷月瞬间退了下去,老爷子已经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谁来的消息?”
他最怕的是便是被坤帝厌弃,而宫中也没任何消息,如今既然宫里能传来消息,想必坤帝对宁家并无多大意见,无疑,给了老爷子一颗定心丸。
小厮咧着嘴笑道:“是贵妃娘娘。”
“好好好,”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忙差人:“快,快请贵妃宫中的人过来。”
“是,”小厮弓着腰板子,恭敬的退了下去。很快,宁贵妃的贴身宫婢,也是从宁家带进宫的宁枝走了进来,眉目低垂,神态恭敬,她先是给老爷子和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转述了贵妃的懿旨:“贵妃有命,令宁家择日登门道歉,且一力担负其责,不得有误。”
老太爷好半晌没回过神,老夫人更是嘴唇颤抖不已:“贵妃,贵妃当真如此说?”
“是的,”宁枝道。
“作孽啊!”老夫人一下便萎了。
宁衡敢做下此等事,尚且是被家中女眷给纵容得无法无天,而宁家如此行事,靠的不就是宫中的皇贵妃吗?
如今贵妃已经摆明了态度,那宁家就算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宁枝看着两老的如此模样,艰难的把最后一句话给说了出来:“贵妃说,此次登门道歉需得让宁小爷亲自上门,且必要心诚,若是一回不行,那就两回…宁家其责也是如此!”
“不行?”宁老夫人一下激动了起来:“怎能让衡儿去?不行!”
宁衡那就是她的心头肉,谁若敢对宁衡说三道四,别说安氏,就是老夫人也是头一个不答应的,从小到大,宁家小辈之中,谁也不敢去招惹宁衡。
绣春宫中,坤帝今日未上早朝,这会子也在陪着贵妃用膳,一边的宫人在其身后布菜,坤帝用了两口便放下了,笑道:“这会你那婢女该是被闹得头大了。”
贵妃也跟着搁了筷,放心得很:“宁枝跟了我这般久,应付这点小事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