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这可咋办?”小翠神情急慌的四处打量,随后眸子定了定,又趴伏在她耳旁道:“小姐,我先扶你回房。”
黄俪奄奄一息的由着她扶着,走动间不时的溢出几声儿痛呼,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小翠身上,小翠原本比她还小,这会要扶着比她大个身型的黄俪,身上的重量可想而知,主仆两个颤颤巍巍的走着,恍惚下一刻便要一同摔倒在地一般。
等把黄俪安置到床上后,小翠也累得直喘气儿。床上的黄俪紧闭着双眼,脸颊上沾着灰尘,颊边还有几道血痕,因为背上的伤,她不敢让她笔直的躺下,只得趴伏着,侧着脸,那脸苍白成一片,只嘴边不断的溢出痛呼,眉头紧紧的皱着。
这样的黄俪,既让人不耻她做下的肮脏事,又不得不怜悯她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弱女子。小翠在床畔坐了会,这才去外头打了水给她擦了擦,又揣着银子去了外头医馆捡了治外伤和喝的药。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小翠的心才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黄俪是主子,她是奴才,自古只有奴才听主子的,根本没有主子听奴才话的,但如今黄俪做下了这等有辱门楣的事儿,她少不得被安上个带坏主子、劝阻无力的罪名,在黄家时,她见过不少被连累的奴婢,有的被撵了出去,有的又被发卖了一次。
那被撵出去的还好些,只要有手有脚的混口饭吃还是能的,怕的就是被发卖的,这种多是在主家有过罪责的,就是被卖,也只有越卖越差,做的活计越累的。
小翠不敢长歪心眼,就怕哪日被发卖了,往日里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但就是这样安安分分的,这回怕也是逃不脱了。
她唉声叹气的蹙着眉,却还是守在喝了药总算安静了下来的黄俪身边儿。
一连几日,小院子都安静得落针可闻,或是淮婶站在院中指桑骂槐的骂人,声声入了黄俪的屋子,让她整个人也阴沉了下来。
小翠端着一碗药递了过去:“小姐,喝药了。”
黄俪没接。
小翠叹了一声儿,接着道:“婶儿不过是气性毕竟大罢了,小姐还是喝药吧,身子重要。”
或许是这句话提醒了黄俪,她接了碗一口就仰头喝下,把碗递给小翠时总算开了口,只几日不曾说话,声音里还带着些粗嘎:“你说得对,我得好生把身子养好。”
她可是要嫁入那高门大户的,可不能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让人小瞧了去。
小院子外,宁衡饶有兴趣的听着那声音尖锐的妇人骂人,还感叹似的啧啧了两声儿,宁全儿手中抱着几卷画像,见此,小心的劝了两句:“爷,这妇人粗鄙得很,恐辱了爷的耳朵,不若咱们换个时候来?”
宁衡侧头问道:“为何要换个时辰来?”
想他在金陵府这些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便是看那妇人们撒泼都不知看了多少回了,这回倒是新鲜,这妇人已经在里头念了半大个时辰了,那骂人的词儿还不带个重复的,什么脏的臭得在她嘴里溜两圈儿,还带着点喜庆,实在是听得让他发笑。
有了这个乐子,知道骂她媳妇儿那女子日子过得不好,那他就放心了。
“走吧,去找我大舅子了。”听完了热闹,宁衡光明正大的带着人出了巷子,不少人也跟他一样在瞧着热闹,只是大家都偷偷摸摸的,这会见有人出来,都掩掩藏藏的躲进了院子里关了门。
宁衡“噗呲”笑个不停,不大一会就走到了芦苇街。这时候街中人不多,月家猪肉铺就在街中间,铺子里只有月老大和月小弟两个。
摊子上的猪肉已经卖光了,月余粮在里头清洗着布条,月小弟抱着个篓子满脸喜色的数着钱,宁衡是站了好一会才开的口:“大哥,小弟。”
第97章 小气包
月家人对宁衡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打从宁衡成亲前后,每回对着他们那都是笑脸迎人,伏小做低的。这样一个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年轻公子能放下身段迎合他们,放在别处,有这样的姑爷那真是打灯笼都难找,娘家人自然笑得合不拢嘴,把他当亲儿子疼。
偏生,这开头又是这种情形。
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家人虽痛惜,但却是平静了许多,对着宁衡,却是不知该用何样的模样来对待了。
只是,日子再艰难,还得要生活下去不是?
在他们渭水府四周,不是没有好颜色的闺女被人瞧上,入了那高门大院给人做小。在十里八乡的,闺女不值钱,知道被镇上的老爷们瞧上,大多数的人家都是欢天喜地的,更甚者还会主动的把自家的闺女给牵线搭桥的往那些有钱老爷的怀里送。
好些村头的地主老爷们,那屋里都是四五个女人们伺候着。
因为这被瞧上的闺女除了往后能吃香喝辣不用当一辈子泥腿子外,入了那些人家里,娘家一帮子兄弟姐妹们能不帮衬着吗?
便是个乡下的泥腿子,在挣多了银钱后,还不是想享享那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时人都是如此,少有人能幸免。
像月桥那样,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被家里头给疼得什么活计都不让做的,都不知道被村里的妇人们给明里暗里的碎嘴了多久。
当初那淮婶为啥不喜她,还不是为此。
见到宁衡,月余粮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扯了一边儿干净的布条擦了擦手,走了出来:“你咋来了?”
说着,一边拍了拍月小弟的后脑勺,示意他喊人。
“姐夫。”月小弟不甘不愿的喊了人,抱着个纸糊的箱子,叮叮咚咚的就跳下了凳子,往里头跑了。
“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月余粮没甚诚意的扯了扯嘴角。
宁衡直忙摇头说着不会。
月小弟向来对他不满,但偏偏这小子又是他媳妇儿一手带着长大的,疼爱得紧,他哪里还敢跟个小孩计较。何况,他把月桥从这小子身边给抢走,已经得了便宜,让小舅子记恨他一段时间也便罢了,等他习惯了也就没那牵挂不舍了。
宁衡心里的主意打得啪啪作响,月余粮也懒得猜度他话中真假,把摊子往一边挪了挪,侧开了几道口子,勉强能过人后,招呼他们:“有事儿进来说吧。”
宁衡想了想,没动。
只笑着让宁全儿上前,然后把他手中捧着的画像直接递了过去。
月余粮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迟疑着低头问着:“这是?”
宁衡见他从一开始的迷惑,到这会眼眸开始有些明朗,只说道:“小桥说让我把这个给你,嗯,让大哥好生挑挑,若是满意她就与娘说,让娘备好礼去上门提亲。”
说到这儿,月余粮的眉头都打成了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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