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是骂,肚里空了总得找吃的去,恼怒之下安毅带上自己两百多弟兄,牵上十八匹负重的劣马走出站台,左看右看就奔斜对面最大的馆子去。掌柜的显然是被当兵的盘剥怕了,战战兢兢迎上来说自己准备关门歇业了,请长官到别的地方看看。
安毅明明看到大堂里面的后房蒸汽袅袅,肉香四溢,哪里会受掌柜的欺骗?当下和颜悦色地解释一番,并让冬伢子拿出十个大洋先付给掌柜当饭钱,掌柜这才相信这是来自广州中央政斧的革命军,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风风火火招呼起来。
厅堂不小,两百多弟兄勉强全坐下,一个小时左右香喷喷的米饭一桶一桶地上来,湖南味道的爆炒猪肉猪肚肠子下水一大堆,由七八个男女老少厨子婆娘轮番端上,倒也让弟兄们吃得津津有味精神焕发,一结帐掌柜只收了八个大洋,还如实地告诉安毅郴州小地方菜价不贵,猪下水更是便宜得很,收下长官们八个大洋已经不好意思了。安毅说既然这样你就还我一个大洋吧,掌柜的马上就急得想上吊,看出安毅是开玩笑这才擦去满脑袋的汗珠嘿嘿直笑,抓住八个大洋的手却紧紧握得发白,早已伸到大裤裆里面。
安毅率队回到站台休息,直到下午三点仍不见火车的影子,弟兄们早在安毅的吩咐下清理完体内沉积以便长途旅行,可等到现在肚子又呱呱叫了。
安毅想想不对,叫上尹继南一起走进车站办公室,幸运地碰到刚刚返回的北伐总部驻站军代表,安毅和尹继南立刻敬礼说明自己的情况寻求帮助。
军代表文上校无奈地告诉安毅:“刚刚接到通报,衡阳以南三十七公里出的铁路桥,被忠于直系军阀吴佩孚的赵恒惕部两个连偷袭,好在友军反应迅速将其击溃保住了铁桥,桥梁主体没有大碍,但是桥上铁轨和两端路基严重损坏,需要三四天时间修复再反复检测才能通车。”
“那上午八点半开走的那辆专列呢?安全到达了吗?”
安毅这时没有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一连二连和六团的弟兄们。
文上校笑道:“已经安全到达了长沙,可是也回不来了,我估计你们需要行军赶往北面一百七十九公里的衡阳才是上策,到了衡阳去长沙就方便了,可以直接到车站联系我们的驻站代表。另外,我这儿的电台下周才能修好送回来,暂时无法替你与一军联系,按照我的估计,哪怕联系上你们军部或者师部,也是一样的处理。”
“那么,文长官能否给下官出具一份证明?否则下官擅自调动部属可是违反军令的。”安毅的谨慎周密没有受突然发生的变动影响。
文上校想了想欣然同意:“我们有临机处置的权利,何况你们的级别不高,人数不多,我可以给你出具一份证明,否则留你们在这儿也会增加不少负担。”
文上校倒是实在人,没有什么酸溜溜的托词,拿出纸笔熟练地写下证明,最后还严格遵循程序拿出军委郴州军代处的大印清晰盖上。
安毅衷心感谢敬礼告辞,回到弟兄们面前立刻整队说明情况,并决定现在就出发,看具体情况确定宿营地。
弟兄们虽然颇感失望倒也没什么怨言,特别是湖南籍的一群弟兄,都想走走看看久违的家乡这几年变化如何,山不亲人亲啊!
三连二百多弟兄沿着铁路西侧的公路向北行进,由于昨天傍晚那场大雨,沙泥路面被拉炮拉弹药的重车压出条条凹槽,到处是积水更显泥泞,天麻麻黑队伍才走出二十五公里,弟兄们早已饿得肚皮贴紧了脊梁骨,安毅的肚子也咕咕叫个不停,最后不得不在一个叫蓝坪的小村边上宿营。
炊事班长老韩前来报告米不够了,安毅随即派出湖南籍的几个弟兄去挨家挨户买粮食,要是能卖到点腊肉鸡鸭什么的更好,谁知家家户户任你怎么叫就是不开门,原本信心十足的几个湖南籍弟兄回到安毅面前满脸羞愧。
安毅站起来背着双手走来走去想对策,原本他认为只要有钱就不缺吃的,还谨记军规不去扰民,只吩咐弟兄们在村口土地庙边上胡乱搭个草棚过夜就算了,如今看到村民们竟然不顾老乡情义也没点革命觉悟,恼怒之下指指能住上百人的土地庙大声吼道:“老鲁,带你四排的弟兄把这破庙里的东西给老子清空,今晚就住里面……老韩,柴火不够门板窗户随便拆,老子就不信吃不上一顿热饭!”
“是!”
发完令安毅气鼓鼓走到土地庙左侧的小河湾边上,解开裤头就往河里放水,一泡尿撒到一半安毅哈哈大笑,急忙叫来胡子一阵低语,胡子点点头叫来他精心挑选组成战斗队的五排一班、三班弟兄,一声令下二十七个精壮弟兄脱个精光,胡子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滋滋冒烟的手榴弹扔进河湾,一声闷响激起数米高水柱,二十几个吓得趴在地上的赤裸弟兄跃起来全都跳到河里,不一会发出阵阵兴奋的笑声。
坐在庙门柱子下的安毅再抽出支烟用吸剩的烟头点上,无比惬意地哼起了小曲,老韩哈哈大笑跑到安毅面前大声汇报:
“连长,你看啊,这条草鱼至少五斤重啊!胡连副那一颗手榴弹下去,水面上浮起白花花一片,至少上百斤鱼啊!哈哈……”
安毅哈哈一笑:“这鱼不错,老韩头,继续做上次你拿手的水煮鱼片。”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