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点燃支烟,扬起自信的脑袋:“报纸上说,桂军七军主帅李宗仁将军放出豪言,只要拿下长沙,就能一鼓作气把战旗插到武昌城头,尽管我对这句话有点担心,但是我坚信,吴佩孚大帅绝对会失败,而且就在年底之前,他就算拥有再多的军队、再好的武器也没用,因为他没拥有民心!哈哈,张大哥别笑话小弟狂妄,小弟老是感觉这辈子还会和张大哥见面,也许在江浙,也许在河南、山东或者燕京,只要我们一路打下去,谁能保证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只是我不希望在南昌或者江西见到张大哥,太早了不好,咱们哥三个的军衔都还是尉官,要是见到你还得敬礼,多划不来啊?哈哈……”
如此豪迈的话语,让姓情中人张承柱深受感染,他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枉我张某人结识一场啊!小毅兄弟、还有两位小老乡,今天我也留下句话,否则岂不让弟兄们小瞧了吗?哈哈!别的我就不扯了,只说一点,如果你们能在年底之前拿下武汉,下次见面老哥我不但要送上三匹上等好马给各位,还愿意为你们牵马执鞭!”
安毅大喜:“此话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岂是信口胡言的背信小人?只要几位老弟的革命军打下武汉,咱们的吴大帅恐怕也该回去乐享天伦了,老哥我与关外张胡子的奉系、冯玉祥的西北军都尿不到一壶,除非不当兵了,否则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承柱浓眉一扬话音一转:“既然大家如此痛快,老哥我也有个说法,要是三位老弟不幸被我军将士俘虏,希望报出我张承柱的名号。承蒙直系上下的弟兄们抬举,给愚兄一个‘小张飞’的字号,只要一提贱号,弟兄们大都会给点儿面子,然后老哥我亲自策马相迎,摆酒接风,扫榻以待,三位老弟从此就屈就于老哥麾下吧,怎么样?敢不敢接下老哥的这个赌约?”
胡子和尹继南微微一惊,全都看向安毅。安毅哈哈大笑,随即站起来郑重地双手抱拳:“那么,小弟放肆了,这就斗胆代表胡子和继南接下张大哥的这个赌约了!反正小弟自小孤寒无牵无挂,如果被俘,这辈子与各位燕赵英豪驰骋齐鲁大地、策马长城内外又有何妨?哈哈……”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哈……”
几位不打不相识的弟兄豪气干云地站起来,相互抱拳见礼齐声大笑,一棵棵树下刚刚睡下的弟兄们纷纷坐起来,赤裸着身子惊讶地望着篝火照映的长官和俘虏回来的魁梧络腮胡子。
张承柱的断手副官不知何时来到四人身边,安毅连忙迎上,看看他包扎完好系上吊带的手臂满意地点点头,热情地搀扶他坐在石头上:
“李大哥,对不住你了,早知道这样小弟就是给自己一枪也不敢得罪,哈哈……小心……继南,我烟没了,你给李大哥点上一支。”
副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与张承柱相视一笑示意大家都坐下:“几位兄弟,我注意看了一下,你们手下这群弟兄不简单,井然有序互助互爱,由此可知你们的训练非常有效,特别是担任警戒的那几十个弟兄,都是精兵啊!”
安毅笑了笑建议道:“如果大哥不方便,不如先留下养好伤,安全方面绝无问题,等伤好再走吧,也好看看咱们张大哥是如何输给小弟几个的,哈哈!”
高瘦的三十出头的副官李金龙哈哈一笑:“我佩服小毅兄弟的豪气,不过很难相信革命军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如我承柱大哥所说,只要你们能在武汉打败我们吴大帅的二十余万精锐,我们二话没说,但是以革命军如今的战力,恐怕难如登天啊!哈哈……谢谢弟兄们的款待,这份情谊咱们铭记在心,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留下就不必了,若是有缘他曰自能相见。”
安毅点点头也不勉强,掏出自己的配枪,抽出四个满装弹夹递给了张承柱:“老哥的那支枪膛线不行了,子弹也没剩几颗,小弟没什么给大哥送行,就请大哥收下这支枪吧……别客气,这支枪不是咱们部队配发的,而是小弟离开广州北上之前,从德国商行老朋友那儿买回来的,这枪不错,是两个德国枪械师从几百支枪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品。两位大哥这一走也许路上不太平,过了耒阳就尽快越过茶陵一路向东,个中缘由请原谅小弟不能透露太多,所以两位老哥要快,我们哥三就不留你们了,马匹和行装我已经让手下弟兄收拾好,看看没落下什么就出发吧。”
内心感动的张承柱接过枪,喜爱地摸索片刻便毫不客气地插进腰间的空枪套,再接过弹夹塞进腰带上的空皮套里,站起来大步走向六匹骏马,一阵忙碌将那个精致的皮箱和两支原装进口的马枪挂到两匹自己要骑走的枣红马上,牵过中间那匹矮小一些的黑马来到安毅面前:“小毅兄弟,这匹小马驹尚未成年,是那匹大黑马的儿子,这段时间累坏它了,毛色和身形都让人看不上眼,但老哥认为它是这群马中最好的,有胡子兄弟和继南兄弟帮你照应,曰后定能为你驰骋沙场添些助力,收下吧,算是老哥投李报桃!”
张承柱不由分说将缰绳塞到安毅手里,转向胡子和尹继南和气地笑道:“两位小老乡,另外那三匹马我也留下送给你们,尽管不是上品也都是我离开家乡前亲自挑选的,还有那几支没了子弹的马枪,一起收下吧,我和金龙老弟暂且告辞了,后会有期!”
“等等!骏马小弟就厚颜收下了,但两位大哥得把那袋钱带上,路上用得着。”细心的尹继南说完大步走向马群。
张承柱一把拉住他:“那一千多块大洋是出发前叶开鑫赏的,如今两百多个弟兄只剩下我们两个,留着反而伤心。我知道你们工兵很苦,弟兄们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比我们最次的部队还不如,留下手头也能宽裕点,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要我到了江西,凭借吴大帅的旗号和老哥这张老脸张张嘴,一千八百还是有的,现在带着反而是个累赘。好了,老哥我也该走了,行前有件事提醒一下,到了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要小心我们的铁甲火车,上面安装的多门重炮威力很大,能打出十几公里远,而且顺着铁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注意防着就是了……”
星空下,安毅三人把张承柱两人送到路边,目送两人两骑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才惆怅而回。安毅走到那匹小黑马身边,轻轻梳理它的鬃毛爱抚它的前额,就像对自己的楚儿一样,对它低声细语唠叨不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