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毅听到王诚钧、纳兰飘雪来访的消息,之所以感到吃惊,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行踪已经公之天下,而是在暗中揣测北平[***]组织与少帅之间的关系,如果来者没有一定的门路和面子,帅府的值星官根本就不予搭理,少帅更不会派自己的机要副官前来通报并征求安毅的意见。
沉思片刻,安毅决定和二人见上一面,吩咐侍从准备好香茗点心送到院中小亭,自己走到门边,对着一人高的雅致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表,脸带微笑缓缓走向院门。
安毅尚未到达,远远就看到身穿灰蓝色长衫、脖子上围着一根白色针织围巾的王诚钧正在向引领自己的中校副官道谢,一身淡蓝色长裙、外罩一件精致翻毛马甲的纳兰飘雪向少校副官殷殷致礼。两人看到中校副官突然双腿并拢向院门内端正敬礼,立即随着副官尊敬的眼神望了过来,当看到风度翩翩笑容可掬的安毅时,情不自禁低声欢呼起来。
“哈哈……王兄这手上可是越来越有劲了,一别经年,王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安毅向颇为激动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的王诚钧打了个哈哈,随后转向纳兰飘雪,笑得更为灿烂:“纳兰,怎么嘟着个嘴?还生我的气啊?哈哈,当时正值淞沪抗战的紧要关头,没能好好送送你,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来来来,里面请,喝杯茶慢慢聊。”
安毅转向吕正艹,客气地询问是否愿意一起坐坐?吕正艹客气地回答正在值班尚请原谅,随后敬了个礼,迈着标准的步伐转身离去。
安毅根本就不知道吕正艹是谁,只知道他是少帅颇为器重的年轻校官,与李寒松同属少帅的机要部门,因此也没有过多留意,回了个礼就殷勤地把王诚钧和纳兰领到园中小亭。
“坐吧,喝杯茶,这可是我从川南带来的好茶叶,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实实在在,并不比那些名声在外的名茶逊色多少……随便吃点儿,这是少帅送的松仁,产自白山黑水的地道上品,颗粒饱满,香脆可口,吃完很久仍然满嘴留香,少帅看我喜欢就天天差人送来,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安毅热情地招呼两位老朋友。
王诚钧并没有动,满脸感慨而又感激地望着安毅:“将军高义,诚钧时时铭记在心!”
“咱们是老朋友了,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诺诺,又多礼了,要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果然是大学教授,不是一般的酸腐,你看看纳兰,比你自然多了!”
安毅转向俏脸嫣红,星目中闪现异样光彩的纳兰飘雪:“纳兰,你看起来好像瘦多了,这可不行,还是胖点儿好,这大冷天的,不积蓄点热量也不好过冬啊!”
纳兰佯装生气,纤指指着安毅笑骂起来:“你说什么呢?把我当成黑瞎子了,是吧?都当上中央要员了还这样,也不怕传出去有损威名啊?”
王诚钧和安毅齐声大笑,过了一会儿,王诚钧叹道:“将军一来,整个北平就一片沸腾,满大街都传言要和曰本人打仗了,学校里学生们群情激动,都想从军报效祖国,个个信心十足,踌躇满志,而且很多优秀学子都想加入安将军的麾下,若是将军登高一呼,恐怕一曰之内就有数万青年追随啊!”
安毅谦逊地摆摆手:“王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此来并非有何重要军务,而是例行的军事视察,打仗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小弟来做决定,过奖了……对了,纳兰,倩萍呢?她在北平吗?”
纳兰飘雪的手突然停在碟子上方,接着满脸哀伤,双眼涌出泪花,颤抖的手指间,那颗黄橙橙的松子跌落碟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王诚钧低下头,没敢望向满脸惊愕的安毅:“倩萍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安毅手中的茶杯盖子震响了几声,目光不敢置信地从王诚钧和纳兰飘雪脸上掠过,缓缓放下杯盏,异常难过地问道:“是在北平病逝的吗?”
王诚钧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长叹一声,缓缓伸出双手捧起茶杯默默喝起来。
安毅也不住长叹,好一会儿才转向泪流满面的纳兰飘雪:“纳兰,人有旦夕祸福,别太难过了。这样吧,这两天我抽个时间,一起到倩萍墓前祭奠一下,以尽哀思把!”
纳兰飘雪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倩萍埋在哪儿……她被你救出之后,不顾伤病坚持回到上海,向组织汇报,说自己没能很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还请求处分……没想到,她这么好一个人,这么诚实这么坚贞,却被怀疑成变节者,数个月的审查之后她被开除了党籍,记得她那天回到北平的样子,瘦骨嶙嶙,目光呆滞,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没过几天,她突然失踪,我四处寻找到处打听,最后才从诚钧这儿得知,倩萍再次被北方局组织审查,回到北平的第四天晚上被叫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安毅双眼发红牙关紧咬,缓缓站起盯着王诚钧的眼睛:“王兄,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王诚钧无力地垂下头:“将军,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倩萍,我好难过……请恕诚钧无法满足将军的要求,因为,国有国法,党有党纪,诚钧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只能告诉将军,倩萍她……真的去世了,是病死的,没人虐待她……”
安毅怒极反笑:“好、好……来人——”
“到!”
“送客!”
“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