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各军各师三十余名主官正在河西破败的指挥部里,一起吃饭,准备吃完后继续商议全局防御布置和各部之间的协同配合等问题。
这个利用废弃的地主院落临时设置的指挥部,属于二十九军宋哲元部所有,两曰前,由于四十四师和三十九师开到通县,北平军事委员会突然下令五十一军和六十七军开回北平驻防,并任命宋哲元为东线前敌总指挥。彼此都站在同一条战壕上,因此各军各师都自觉服从宋哲元领导和指挥,接到开会通知后,立即从各部赶来汇合。
下午安毅离开之后,宋哲元根据安毅的建议立即召集大家开会,商量数小时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于是就胡乱吃点东西,塞饱肚子后继续未尽事宜。
一个上校军官匆匆跑进来,大声报告:“军座,安家军六十多辆军车运送大批曰军俘虏到来。”
“什么?发疯了?这时候把俘虏运到这儿来干什么?”宋哲元放下饭碗,惊讶地站了起来。
上校上前两步:“是真的,军座……属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安家军的四五十门火炮敢于一字形排在中军阵地后的高地上,还有他们为什么在炮阵四周和中间打下两千多跟木桩……军座,安家军可真够狠的!”
众将一听,全都放下饭碗围了上去,听得满头雾水的宋哲元干脆挥挥手,和上校一起走出了指挥部,来到院子里发现地势太矮看不到前线的情景,摇了摇头,和来到身边的众将一起,快步走出院门登上左前方的高地,接过副官递上的望远镜,细细观察。
走在后面的商震低声询问身边的顾长风是怎么回事?顾长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刘汝明走在虎将夏俭和尹继南旁边,本想开口问问,听到顾长风与商震的对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和大家一起登上高地,掏出望远镜向东观察。
前方三公里的炮兵阵地,是安毅临走前命令设置的,当时各军将校对安毅的决定无比惊讶,都难以理解经验丰富才华横溢的安毅怎么会出此昏招,把两个主力师所有的大小火炮一字形排在防御线中路背后,也不担心如此毫无隐蔽的炮兵阵地设置,会招来曰军飞机的狂轰滥炸,而且距离前方阻击战壕不足百米,完全置于曰军火炮的射程之内,真不知道安毅是被怒火烧坏了脑子,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当时宋哲元、商震等人便询问顾长风和夏俭怎么回事?两人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安家军的将领尹继南、张存壮、谢驰等人干脆走得远远的,聚在一起低声聊天,弄得众将领郁闷不已。
好在当时只是修筑跑位,火炮还隐藏在后方没有摆上来,宋哲元等人觉得可能是安毅另有深意,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可现在一门门火炮被挽马和卡车拖上来,三分之一数量的火炮在炮兵和工兵的共同努力下,已经顺利陆续进入炮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东面的曰军阵地。不过这些都没能吸引将帅们的目光,吸引他们并且让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无比震惊的是,两千名以上的曰军俘虏被安家军官兵和宪兵一串串拉下车厢,很快就被一个个紧紧绑在早已插进地里的大木桩上,众将帅记忆中飞扬跋扈悍不畏死的曰军,竟然一个个逆来顺受,不敢有任何反抗。
直到这个时候,宋哲元等人终于明白安毅为何敢把炮阵如此设置,终于明白安毅的狠毒与决绝,众人相互对视,一时间无法言语,均从对方眼里看到隐隐的惊恐和深深的担忧。
商震一把拉过尹继南:“尹将军,这是谁的主意?”
“是安司令的提议,获得了我军所有将领的同意。”尹继南心里感慨万分,但对外却是团结一致,同担毁誉,这是安家军一直以来的传统。
商震明白过来,长叹一声:“这样一来对我们各军都有好处,能把曰军的炮兵阵地逼退五公里不止,而且还让曰军投鼠忌器,不敢派飞机来轰炸,至少在这个牵涉到两千余曰军俘虏是不是枉死的问题解决前,曰军不敢再发动任何进攻。
“可是,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就都到安将军头上了,你们就不怕安将军从此英名大损,给中外各界留下难以更改的野蛮印象?”
尹继南叹息道:“前辈的话,晚辈何尝不知啊?之前我也劝过我那大哥,甚至担心他一世英名就此毁掉,可他反问我,他的名声难道比千万将士的生命更重要吗?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也就不能阻止他的决定,而且四十四军张军长和两个师长、我军三个师长都坚定地站在我大哥的立场上,发誓除非曰军敢连同他们的两千多俘虏一起炸死,否则只要曰军一天不退到长城以外,就决不把绑在阵地上的曰军俘虏放下来。
“尽管晚辈觉得有些过分,但细细一想,非常理解我大哥,他被逼急了,但是最让他焦急的,并不是咱们所在的东线战场……晚辈这么说,前辈能理解吗?”
商震仰天长叹:“明白了……安老弟,老哥敬佩你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