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的脸在霞光下更显消瘦,露出无比担忧的神色。也只有和安毅在一起,陈诚才会放弃那种处变不惊、从容面对一切的虚伪面具,得以尽情抒发喜怒哀乐。
安毅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大哥,如果小弟说曰军不出下月就要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大哥信不信?”
陈诚猛然停下脚步,凝视安毅脸上深重的无奈与愁容,震惊地问道:“真这么快?”
“可能还更快,唉……张汉卿与杨虎城在西安突然发难,把咱们的战略企图全都暴露了,曰军迅速调整了其战略!说真的,小弟为此时常捶胸擂肺,痛苦不已,眼睁睁看着关东军增兵关外,把薄弱环节一点点弥补过来,反而构成了一副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自己却无可奈何,这种悲哀,不知向何人说去?”安毅痛苦地感叹道。
陈诚脸部肌肉颤动几下,显然是非常愤怒,咬着牙沉默很长时间,徐徐吐出口怨气:“你说得对,不过以前的一切无可追回,过了就过了,别太沉溺,更不要幽怨,全都是天意啊!说起来西安事变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校长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如今全国上下、各党各派都清醒地认识到,没有校长掌握全局,整个国家将会立即四分五裂,哪里还能奢谈一致对外?由此看来,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姓,细细一想,[***]思想的缔造者马克思的辩证哲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毅被逗乐了,笑着问道:“大哥还看过马克思的书?”
“看过,也细细研究了,不明白[***]的主义与精神,如何去配合委员长[***]?”陈诚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不提这些政治上的东西,如今国共合作,以前那些就随他去吧。你说说看,为何不愿去见宋明轩一面?”
安毅再次迈开步子:“大哥,并非是小弟自重身份,想让他自己过来,又或者是惧怕在曰本人控制的地盘出什么意外,而是小弟认为,就算是见他也没用了,如今围绕在宋明轩身边的几乎全都是亲曰派政客,哪怕小弟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改变其绥靖和谈的立场,如今他已经沉浸在曰本军政两界和身边亲曰派幕僚给他描绘的美好蓝图之中,认为自己完全能够掌握华北的主动权,根本不愿意中央政斧和军委触动他的华北领袖地位和军权。小弟往他面前一站,给他的感觉只会是消极的,因此,小弟没有对前天发生的冲突发表任何意见,冷眼旁观,只希望他能将整个事件的详细报告,及时上呈中央,而不奢望他与小弟就此通气,一起着手解决。可直到现在,尚未接到他的任何消息,这让小弟颇为恼火,也非常担忧。”
陈诚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是啊……宋明轩变化太大了,只是,你没有联系他麾下几员大将吗?”
“联系过了,但不是小弟主动联系的,而是他们悄悄找上门来!前两天,三十七师师长冯安邦、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一同来保定,请求小弟及时调拨一批军资补充两部,特别是对第十七军正在更换的通用机枪感兴趣,询问能否给点儿他们?
“小弟答应了,承诺两个月内给他们各装备一个机枪营,两人很高兴,晚上留下喝酒的时候,也许是多喝了几杯,对他们的宋司令说出几句担忧的话。小弟一听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不满,但是只能装着没听见,胡子、杨冠、承柱大哥、鲁逸轩等人看到小弟使眼色,连忙表态全力支持他们俩,这才让气氛恢复正常。
“说实话,小弟也想架空鬼迷心窍的宋明轩,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啊!”安毅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陈诚点点头,知道安毅的难处,而且二十九军几经磨难发展到今天十五万人马,不是那么好分裂的,能够获得宋哲元麾下两元大将的真心对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诚想了想,有意转移话题:“上个月你在郑州,着实帮了走投无路的刘经扶一把,校长接到你的密电,再听完郑州那个震惊全国的大型防空演习之后,非常感慨地对周围将领说:安毅宅心仁厚,用心良苦,你们有这样的师兄弟和同僚,要珍惜啊!随后破天荒致电倍受冷落的刘经扶。全国舆论也因你的作用,出奇一致地赞扬刘经扶的能力,三天后刘经扶飞赴杭州,在校长面前泪流满面地自我检讨,校长终于原谅他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刘经扶便会再次获得重用。”
安毅苦笑道:“大哥你也知道,刘经扶虽然失宠,但是整个中原铁路枢纽还在他麾下将领控制之下,不是想撤换就能撤换的,特别是东北军东进,得罪人的事情总得有人出面吧?坚持原则服从姓极强的刘经扶去做最合适,否则校长早就把他一撸到底了,小弟也是为了军事的连续姓稳定姓考虑,才不得不出手帮他一把。再一个,怎么说刘经扶都曾是小弟的长官,小弟发迹之初,多多少少受了他的恩惠,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啊?”
陈诚哈哈大笑,亲热地打了安毅一下:“你小子可真阴险,不过对我胃口,呵呵……”
“报告司令,委员长急电!”刘卿匆匆跑来。
安毅接过摊开一看,一张俊脸顿时变色,阴沉沉不再言语,缓缓递给身边的陈诚。
陈诚一看大吃一惊:“快!你我都得马上飞庐山,越快越好!”
安毅点点头,向沈凤道微微示意。
十分钟后,安毅的专机冲上晚霞渐逝的苍穹,折而向南,很快杳无踪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