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满场皆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竟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不知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不知谁牙关战战出声。

林氏再也装不下去,颓然的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上。

元和帝回头瞧了一眼,蓦地呆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玩意从林贵人的肚子里出来以后,她的肚子迅速扁了下去。

元和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青白。

“陛下……”蔺贵妃担心的扶着他,他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紧紧攥着双手,手背青筋暴起。

他脚步踉跄的到了林贵人跟前,低头细细看那个滚出来的玩意,竟然……竟然是个棉花包?

仿似心口被刀子搅动一般的疼痛,这就是他期待这么久的龙子?这就是他的儿子吗?!这可是皇宫里唯一的孩子,他期盼那么久做梦都梦见孩子出生,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狂暴的怒吼起来,一脚踹在了林贵人的脸上。

林贵人被他一脚踹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陛下……陛下……”她满眼含泪,“不是臣妾的意思,真的不是臣妾的意思……你不能怪臣妾,不能啊……”

《易主》的戏码不断的在脑海中回放,陈氏身边的老奴才?他回眼瞪向冯立,那奴才满额的细密汗珠却依然镇定。每次他去林氏寝宫冯立都在,他当时还纳闷什么时候冯立对林氏这般上心居然事必躬亲,原来……

他那么信任他,难不成真的是这厮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

元和帝弓着腰一手拎着林贵人的衣领子,阴鸷的喝道:“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说!”

林贵人颤抖着双眼斜斜瞟向冯立,冯立一双眼如同掺了□□似的死死的瞪着她。

“我……我自己……我自己想的法子啊……”林氏哭道。

昭和轻笑:“林氏,你可要想清楚,你所犯下的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不要单想着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你的父族、母族。倘若你说出是谁,本宫可以保证,饶了你的父母,你觉得如何?”

“真的?饶了我父母?”林贵人眼中浮起一线希望。

昭和点头。

林贵人蓦地伸出手指指向那老太监,恶狠狠咬牙骂道:“我说不做的,你非得让我做!到如今,我可不想一个人扛着这罪行了!冯立,总归是个死,要死大家拽着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元和帝蓦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冯立,他伺候他多年,他帽子上还戴着他大早赏的红花,他那么信任他,他竟这样待他?

皇帝已是气极,红了眼嘶声骂道:“狗奴才!你就是这样待朕的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胆大妄为的想谋夺朕的天下?!”

第45章 v45

冯立见事情败露, 立即双腿跪下膝行到皇帝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拽着他的衣襟哭道:“陛下!老奴是怎么对您的,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啊!这林氏明明是嫌弃平日奴才照料不周私心里嫉恨, 又恨老奴不时常将她引到陛下跟前,所以想要攀咬老奴啊!陛下想想, 平日里老奴到底是怎么对您的?你该明白老奴的心啊!这林氏一面之词而已,难道就抛却了陛下这么多年对老奴的信任吗?”

他满头华发, 涕泪横流, 哭的凄凄惨惨声音悲凉,元和帝看他这样倒是愣住了,想他平日里待自己如何的体贴放心,在身边这么多年,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莫非真是林氏嫉恨才会扯上他?到底是相处多年的主仆,听着他的哭声, 元和帝不忍看下去了, 严惩冯立的想法便开始动摇了。

昭和看元和帝眼看着要心软, 不由得恼道:“陛下,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天大的事情!既然林氏已经指出了幕后主谋, 岂能轻易放过?不查出个水落石出, 如何向皇亲国戚文武要员交代?!你今日不当机立断, 岂不遭天下人的笑话?!”

“这……”元和帝放眼看下去,只见座下各个平日对冯立痛恨的人早已摩拳擦掌一脸的愤愤不平。冯立身为宦官却一手遮天,早已天怒人怨,借着这个机会, 世家大臣没有人不盼他死的。

“陛下!要严惩啊!”有臣子叫道。

“陛下,冯立那厮居心叵测啊!”

裕王司徒召禀道:“陛下,此案人证已具,只要找到物证,还怕冯立这厮抵赖不成?微臣请陛下将此贼落入天牢严刑拷打,势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傅国公也站了起来:“这件事非同小可,冯立形同造反!不能不严查!臣请求亲自审理此案,绝不能叫那些乱臣贼子逃之夭夭!”

冯立咬着牙恨恨看着这些个人,往常屁都不敢放一个,到如今竟一个个的落井下石,着实的可恨!

到如今,他唯有紧紧抓住皇帝这根救命稻草。

他匍匐在地抓着皇帝的袍角哭道:“老奴好歹也是伺候过先皇的人,若是证据都不齐全的情况就被落入天牢,岂不是冤枉!老奴跟陛下一样是被那林氏蒙蔽的啊!请陛下替老奴做主,让老奴在陛下身边多伺候一些时日吧!倘若他日真能找到物证证明老奴做了这桩事,老奴必定自刎谢罪!”

“唉……”元和帝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倒是没了主意。

昭和恨得咬牙切齿,这厮做事向来手脚利落滴水不漏,他今日既然敢说这个话,便是笃定了他们找不到他做这件事的证据。

呵呵!

昭和冷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道:“你要证据是吗?那本宫就给你证据!”

她拍了拍手掌:“羽林卫何在?!”

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捧着一样东西到了跟前,只见他模样俊朗正是楚离,禀告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此物乃是宫内总管府中搜出来的东西!请陛下、长公主明察!”楚离带来的还有一个吓得哆哆嗦嗦的小太监。

他手中的是一个乌黑的沉香盒子,冯立疑惑,那是他惯常装香用的盒子,怎的到了他手里?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盒子,那是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皇帝狐疑的到了跟前,掀开那盒子盖一瞧,只见那里头放着一个裹着黄布的木头人,扎着七八根金针。他一惊,道:“那木头上是什么?”

楚离取出了木头人,扯开了黄裹布,正面刻着一个“琦”字,反面却是一个生辰八字。

元和帝眯着眼瞧那八字,脸色突的煞白,问那小太监:“这是冯立的盒子?”

小太监吓得哆嗦跪地:“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奴才平日里只是替大总管铺床叠被,这盒子……日常的确是搁在大总管柜子里头的,那柜子平时上了锁,奴才并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呀……”

冯立恨得吐血,这厮越描越黑!有些香品名贵,他又是爱香的,防着有些小太监手脚不干净,他才锁的箱子,到这当儿,倒成了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