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纳贝里士似乎听到了少年的脏话,越发愉悦地展开了双手:“看来您已经无路可逃了么?为何还执迷于自己的偏见呢?我们何不携手共进,迈向美好的未来?
来吧,让我为您演奏一首圆舞曲,让我们在这旋律之中起舞!”
在他的手中,那心脏一般跳动的乐器渐渐膨胀,扭曲,化作了圆号一般地摸样。他手捧着那诡异地乐器,热情洋溢地宣告道:
“下面请欣赏,由纳贝里士为您带来的乐章。
——《血色多瑙河》!”
一片寂静之中,阴风骤然一。圆号被奋力吹响,那号声响起了,初时袅袅,带着一丝丝猩红的气息扩散向四面八方。
就在轻柔又诡异,如同亡魂低语一般的旋律中。号角声骤然一震,拔升,紧接着,如同河流一般的悠扬曲调从虚空中响起。
那是音符的激荡,数不清的音符彼此重叠,迸发,化作了优雅而温柔的旋律。
这是一首需要数十名乐师同调才能演奏的乐章,可现在,他凭借着百目者赋予自己的力量,宛如身有百手,手有百指,演奏出那层次分明的悠扬曲调,令人忍不住想要走入其中,随着那旋律起舞。
可这旋律此刻却无比阴森,如同骸骨们在墓穴中相拥、舞蹈,与死亡拥抱。
这已然不再是原本那一首共鸣级乐章,而是是由黑乐师改造过的黑暗旋律。
在祭典上,女巫和信徒们会在这一首旋律中彼此拥抱、交姌,捧着骸骨狂舞,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圣神。
就在这拔高的旋律之中,无时不刻充斥在周围的雾气被强行驱除了,紧接着,一条血色的河流自虚空中蜿蜒而来。
那不是血路,而是饱食骸骨、被死亡和尸首所染成血色的多瑙河!河水所覆盖的地方,一切都于外界隔离,此地已经化作了深渊魔土!
那旋律蹂躏着一切活物的心神,掠夺着他们的意志,强行将一切魂灵都扯入黑暗的领域之中。
而就在旋律之中,血河沸腾,数不清的虚幻身影从其中走出,随着旋律起舞。
纳贝里士微微弯腰,伸手虚引,一只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掌便从血色的多瑙河中伸出,搭在了他的手上。
随着他的后退,那披着纯白色婚纱的少女身影被他从血河中引出,姿态妖娆而纯净,好似在参加婚礼的少女。
可那少女分明是一具腐烂地骸骨,哪怕头戴着枯萎花冠也无法令那丑陋面容回复青春。
她分明带着幸福而诡异的笑容,投入纳贝里士的怀抱中,握着他的手,随着他一起翩翩起舞。
这便是蕴藏在这一首乐章中的灵性,黑暗乐章的魂灵。
随着她的出现,序曲终于结束,那澎湃的血色多瑙河向着四周席卷,冲进了地牢,吞没了所过之处的一切。
无数披着婚纱的骸骨少女从其中爬出,热情而温柔地‘邀请’着一切活物加入它们的死亡之舞!
“到现在还躲着不出来么?”
在阴森地舞蹈之中,纳贝里士沙哑地问:“福尔摩斯先生,您就这么容许我为所欲为么?您真是善良到令我心生惭愧。”
旋律骤然拔升,再度拔升,纳贝里士扬声大笑,随着那旋律热情地歌唱起来:
“啊啊,你多愁善感,你年轻,美丽,温柔好心肠,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在美丽的血色多瑙河旁!”
嘭!
血河骤然一震,打断了纳贝里士的歌声,令他面色骤然一边,看向震荡的血河。那血色的河流中出现了一道裂隙。
裂隙如同一道爪痕,疯狂地抓痕撕裂了血河,血河涌动着,却不论如何都无法弥合那一道惨烈的抓痕。
那是如同刀锋一般锐利、近乎千锤百炼到无以形容的纯粹杀意,如同垂死的巨龙暴怒咆哮。
龙威?!
纳贝里士愣住了:是谁……
紧接着,在黑暗中,传来了少年嘶哑的声音。
“谢你的舞曲,朋友。”
他笑了,说不出的畅快:“可惜,我已经有舞伴了。”
黑暗中,凌厉的杀气挥洒而来,隔空而至,那一只只从血河中爬出的婚纱少女都撕裂成粉碎。
一片狼藉!
“开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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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地牢之中,鲜血流淌。
层层镣铐之中,遍体鳞伤的少年与层层镣铐之中的开膛手相拥。
那无形有质的杀意凝结成刀斧劈斩在他的身上,却被一层层护盾所抗拒,并没有将他撕碎,只是留下一道道皮肉翻卷的惨烈伤痕。
惨烈的痛楚此起彼伏,直至此刻,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开膛手每时每刻所忍受的痛苦。
一直以来,从那几个黑乐师陆陆续续抢到的几件防御装备完全无法抵抗开膛手身上那浓厚的杀意。
哪怕没有激发,便胜似千刀万剐。
倘若不是头上那一顶礼帽本能地护主,‘圣哉’乐章维持住了最低限度的存活,否则他现在早就死到不能再死了。
他强忍着痛苦,低头看向面前的开膛手。
看不清她的面容,在那一层被染红的面纱之后,只有一双混乱而空洞的眼瞳,像是深陷在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