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室中,披着红色祭服的知更鸟走进其中,兜帽之下的眼眸冷淡。
水池中,浓郁的血浆翻滚,赤裸的纳贝里士从其中走出,周身皮肤不断地衰败重生,褪去原本略显苍老的姿态之后,竟然再度恢复年轻。
伤患不再。
他踏上石板,前行两步,黑暗如衣包裹了他,幻化成黑色的礼服。
“我还是真是等了好久。”他笑眯眯地看向知更鸟:“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么?”
“与你无关。”
知更鸟扫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了,没有必要,不要跟我联络么?”
“事实上,我也不想看你的脸色啊。”纳贝里士无奈地叹着气:“没办法,伊丽莎白塔的禁制破解出了点问题。”
知更鸟皱起眉头:“那个结界原本当年就是紫枝学派参与建造的,有了核心传承,难道英格玛的能力就连逆向破解都做不到?”
“不是能力……”
纳贝里士耸了耸肩,指了指脑袋:“是这里。”
说着,他拉开暗门,在前面引路。在通道的尽头是另一扇门,门前面,佝偻的苍老女人坐在椅子上,对着昏暗的灯光打着瞌睡。
看到他们到来,也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让开。
“他吃了药了么?”纳贝里士问。
老女人点头,指了指墙角散发着恶臭的铜釜:“刚吃完,过一会就安静点了。”
纳贝里士满意地点头,示意知更鸟不要做声,然后推开门。
在门后,宽阔的房间中洒满了各色图纸。有的图纸上标注满了音符,一丝不苟,有的图纸上写着潦草的破解思路,有的图纸上推演着炼金仪式的过程。
而更多的图纸上……则画满了各种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奇怪涂鸦。像是各种人惨死的样子——依稀能够分辨出有一个独臂的男人被万箭穿心,一个大头的娃娃头发被涂成白色,五马分尸,还有一个被劈成碎片的金发男人……
就在那一堆图纸之中,一个头发斑白男人跪在地上,正认真地抓着一只蜡笔在白纸上瞎涂抹着什么。
那病态消瘦的样子和狂热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
纳贝里士站在他旁边,弯下腰,轻声呼唤:
“英格玛同学~英格玛同学。”
那个原本名为英格玛的人依旧埋头画着,置若罔闻。纳贝里士伸手拿起那一张图纸:“你在画什么呢?让叔叔看看好不好?来,乖,让叔叔看一看!”
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英格玛的手里拽出那一张破纸。没了破纸,英格玛就不动了,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嘴里嘟哝着什么难解的话。
知更鸟接过了图纸,皱起眉头分辨着上面潦草的笔迹,许久之后抬起头:
“这是……鸽子?”
听到他说‘鸽子’,纳贝里士的神情顿时一变,可是话说已经说出口,来不及阻挡。地上的英格玛像是犯病一般地痉挛起来,惊声尖叫,满地乱爬着。
到最后,无处可去的他只能蜷缩在墙角,努力地拿起地上的碎纸盖住自己,口中嗫嚅着,眼神恐惧又茫然。
“鸽子、鸽子、鸽子……”
他重复地嘟哝着,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看向纳贝里士:“你说鸽子为什么这么大呢?
好大的一只鸽子……飞啦!”
没有人理他,他就抓起了地上的废纸,丢到空中,兴奋地欢呼:“飞啦!飞啦!鸽子飞啦!
可是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
知更鸟沉默地看着纳贝里士,等待一个解释。
“没办法,心音破碎的后遗症。”
纳贝里士叹气,“血压飙升,被抢救回来的时候脑子都快坏了——哪怕改造成黑乐师也救不会来。我没想到六十年来我第一次给圣神发展的信徒,竟然是个傻子……嘿嘿。”
他们离开房间,关上门。
“现在在他面前不能提任何古代文献解译的事情,也不能提伏尼契手稿。运气好的话,他有时候一整天都清醒,运气不好的话……那就难说了。”
纳贝里士叹气:“这种状态,根本没办法进行解译。”
“我们可没有时间给他发疯。”
知更鸟冷然说道,“注射‘曼荼罗’,提高剂量,用‘枯花药剂’的配方。注射到他清醒为止。”
“死了怎么办?”
知更鸟看了他一眼,“只要结果能出来,他活着和死了对我们有区别么?”
“好吧,这事儿交给我。现在没几个黑乐师敢说药剂学比我强。”纳贝里士点头,话锋一转:
“不过,福尔摩斯那里的事情有些难搞。我有些担心,他最近没有再出现过了,暗地里恐怕还在谋划着什么。”
“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好了。”知更鸟淡淡地说,“不要消极怠工,否则圣神再困你六十年也轻而易举。”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我已经很害怕啦。”纳贝里士十足失望地感叹:“本来我还想从你这里听一些鼓励的话呢。只不过,万一搞不定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
知更鸟转身离去,身影消融在黑暗中。